白衣墨发的青年不知何时看向了站在不远处,臭着一张脸的少年,冰冷漠然的目光渐渐浮现起一丝残忍的色彩。
接下来,就只剩下他了。
掌门和长老们听到了兰池死亡的消息,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其实私心也觉得,这样也算死得其所了。
怎么着也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得个魂飞魄散、尊严尽失的结局要好。
毕竟是平遥的弟子,死得太凄惨,做师尊的面上也无光啊。
“既然兰池已死,此事便这样结束了。”
掌门长老们离开以后,人群也渐渐散了,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贺凡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心头笼罩的阴云消散,此刻,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
兰池啊兰池,你注定是要被我踩在脚底下的。
贺凡这种好心情持续到了不经意间与霁淮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少年束着高高的马尾,薄唇绯红,容貌艳丽得好似山间的精怪,正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
贺凡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想到了自己的体内,还有上次霁淮给自己的下的毒。
霁淮答应他,会在事成之后,把解药给他。
可是看着这样的霁淮,贺凡的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在告诉他,比起给他解药,霁淮更想做的,是杀人灭口。
霁淮一直以为离师尊出关的时间还有很久,足够他为兰池的死,充分地应对师尊。
可是朝昭在所有人,不知不觉地时候,便已经出关了。
并且一出关,就在系统那里,知道了兰池之死。
朝昭懵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系统提前预估了朝昭即将问出口的话,一连串的回答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没死、还活着、挺好的。”
朝昭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
经过上回的科普,朝昭知道,世界意识是不会允许维持世界运转的主角死亡的。
主角一死亡,世界就崩塌了。
这也是为什么主角每次遇到了危险总能化险为夷的原因。
朝昭沉默了一会儿,精准地指出了元凶,
“又是霁淮干的?”
系统不吭声,心想可不止呢,还有你最疼爱的好大儿。
不过这家伙城府可就深了,霁淮在他的面前,就像是玩泥巴的屁孩一样,每次都能被推出来顶罪。
兰池因为主角光环,没有死去,这并不代表着他受过伤,承受的痛苦是假的。
但凡换上一个普通人,早就死上八百回了。
做错了事情,就是要付出代价。
不能因为没有酿成大祸,而选择姑息放过。
朝昭的心里对霁淮仍然怀有渺茫的希望,她决定自己背地里调查出真相。
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时,也不会饶恕一个做了错事的人。
兰池如今声名狼藉,危机重重,在堕仙崖底,反而更能保护他的安危。
朝昭一边让系统随时注意着兰池,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一边走出了暗室。
朝昭的出关,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她在听说了兰池的事情后,堪称平静的反应,更是让人辗转不安。
师尊在闭关前说的话,让霁淮以为她会在出关以后,第一个把怀疑的由头指向自己。
可是师尊没有,她像是接受了众人所说的,兰池是个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死。
是因为钟情丹已解,对兰池没有了任何情意吗?
可是师尊吃的是钟情丹,又不是绝情丹,怎会对兰池之死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没有分毫伤心。
因为朝昭异常的反应,霁淮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的不安过,
比起霁淮,祁时礼沉稳极了,毕竟他在朝昭那里的形象,可比霁淮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霁淮不曾料到朝昭会这么快出关,有些尾巴还没有收干净。
比如,那个叫贺凡的妖仆。
他霁淮只会杀人,可不会救人。
在他这里,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贺凡的直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出错。
霁淮不可能允许在这世间,留下任何自己与兰池这件事有关联的疑点和证据。
而贺凡,便是最大的阻碍。
然而,事情终于脱离了掌控,
在又一次扑了空以后,霁淮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简陋的房屋,目光格外阴沉,
不知过去了多久,少年转身,大步流星地向一处走去。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月花如练,洒在了长身玉立的仙人身上,为其披上了一层浅淡的柔光。
黑暗的房间内突兀地传来了阴冷的声音:
“那妖仆不见了,是不是你做的?”
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高挑的身影隐没在诡谲的黑暗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祁时礼,
祁时礼神色未变,连脚步都不曾停下,
熄灭的烛火自动点燃,照亮了少年漂亮的面容,也照亮了他眼底几乎能够化为实质的森寒。
跃动的烛火下,青年的眉眼精致得不似真人,
他淡淡地扫了霁淮一眼,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平澜无波:
“关我何事?”
“不关你事?”
霁淮的目光阴翳,如同冰锥般深深的刺进对方的血肉之中。
“你最好不要幻想着利用那妖仆做什么损人不利已的事情。”
停顿了一秒,他的眼底流露出了骇人的冷光。
“你不要忘记了,这件事与你也脱不了什么关系,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在师尊那儿讨不着好,你也休想高枕无忧。”
“有意思,”
祁时礼谪仙般的面容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极为罕见的笑意,
“你不妨试试,”
霁淮的心头涌上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祁时礼如此的有恃无恐,难道他留了什么后手?
然而,祁时礼接下来的话,更是证实了这个预感。
“至于你问的那个妖仆的下落,”
青年如墨的眼眸弯了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若是你,现在便赶去师尊那儿。”
清洌低沉的声音,勾勒了丝丝缕缕的恶意,就这样漫不经心的、清晰无比地传到了耳边。
青瓷茶杯在桌上炸开,锋利无比的瓷片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飞溅,顺着桌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