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顿时感到有些尴尬。
她揉了揉自己受伤的手臂,只好下了楼。
“霍先生,我只是想下楼倒杯水而已。”
沈茉主动开口解释,她怕对方以为自己故意偷听。
霍祁远整个人隐匿在背光处,所以沈茉压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他似乎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兴致。
沈茉也能大概理解。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尴尬。
她撞见了一向高高在上的霍祁远被自己奶奶训斥的场景,而且对方言语犀利且不屑,字里行间,甚至压根就没有把霍祁远当成一回事。
沈茉干脆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准备上楼的时候,她发现霍祁远还站在原地。
“霍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霍祁远转过身来,沈茉恰好看见,一行鲜红色的血迹顺着他的额头留了下来,划过男人如刀削般锋利的脸庞,最终跌落在地板上。
这大片的鲜红瞬间将沈茉带回了法国的那天。
她骤然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开口。
“霍先生,您受伤了。”
大概是茶杯正好擦着他的额头划过,锋利的碎片在额角划出了一道清晰的口子,此时鲜血正汩汩往外流着。
可霍祁远却仿佛浑然未觉。
听见沈茉的话,他才抬手擦了一下鬓角,果然手背上满是鲜血。
霍祁远眉宇微微蹙起,却依旧不甚在意。
“小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沈茉看着那还在不断往外流着鲜血的伤口,轻声提醒。
“伤口看起来有点深,霍先生还是尽快止血处理吧,要不然您去一趟医院?”
霍祁远冷漠的摇了摇头。
“不用。”
他转身靠近客厅的柜子,从最底部抽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医药盒,在里面找出了纱布,用一种最为直男的方式,胡乱往自己的额头上擦拭血迹。
沈茉本来是打算转身回房的,可看着霍祁远的举动,她却一时移不开步伐。
最终,她还是忍无可忍,悄声提醒。
“霍先生,现在您需要先用棉签和酒精,将受伤的地方清理干净。”
话音刚落,还在胡乱擦拭着伤口的男人动作骤然一顿。
他看了过来,英挺的眉头深深蹙起,透着几分不解和不耐烦。
沈茉深吸一口气,朝他靠近一步。
“霍先生,您是不是不会?”
霍祁远没说话。
片刻,他垂下了眸,声音不似往日那般冷酷。
“难不成你会?”
沈茉还真想回答,她确实会。
毕竟当初在父母抛弃自己之后,她也曾经犯傻做过一系列残害自己的行为,从那以后,沈茉就学会了一些基础的包扎伤口的方式。
所以一些基本功她确实会。
不过她不太想替霍祁远包扎伤口。
毕竟如果自己要帮忙的话,就必不可免会在这个过程中和男人有所接触。
沈茉不想和他有任何肌肤交流。
于是她善意提醒。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偏偏今天张嫂又不在家。
霍祁远没吭声,似是很无所谓的,拿着纱布往自己额头上一缠。
“没事,我自己处理就好。”
沈茉在一旁默默看着。
眼看着霍祁远将自己的脑袋裹得不成样子,她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还是我来吧。”
她拿过医药箱,熟练地翻出棉签和酒精,开始为霍祁远消毒。
整个过程中,她极为小心翼翼,一是为了防止不小心碰到男人的脸,二也是担心自己动作太不粗鲁,让霍祁远难受。
但这个过程中,霍祁远都极为配合,甚至没有表达出一丝一毫的抗拒。
他仰着头看着女人,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江海说的那句话。
霍祁远不由自主的心想,没想到江海虽然没谈过恋爱,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要是沈茉真如她表现的那样,对自己毫不在意,又怎么会亲自给自己上药呢?
嗯,她应该只是为了让自己吃醋罢了。
还好沈茉对霍祁远内心的想法毫无察觉,否则,恐怕她能直接当场丢了药箱,不再插手这个男人的事。
“霍先生,消毒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霍祁远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茉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乖巧。
实在是太诡异了。
乖巧这种词语,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霍祁远身上。
擦掉血迹,沈茉这才看清楚那道狰狞的伤口。
霍老太太那一下可真是一点也不收敛,要不是知道霍祁远是她的亲孙子,恐怕沈茉还以为两人是仇人,居然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酒精碰到伤口,沈茉看着都觉得疼,可霍祁远却一声不吭,默默将所有痛苦全部咽了下去。
他隐忍的神情紧绷着,一言不发。
沈茉看着这样的霍祁远,忽然发现,原来他并没有外人所以为的那样光鲜亮丽。
外人都以为霍祁远是天之骄子,生下来便含着金汤匙,但其实他不过是个中途才被带回家的私生子而已。
哪怕被接回霍家,也依旧融入不了这个家族。
甚至如今他凭借自己的实力稳坐霍氏总裁这个位置,可自己的亲奶奶却掌握着公司大半股份,随时可以将大权收回。
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霍总身份,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金粉。
但是也看不见,被霍祁远藏在奢靡华丽下,那份不为人知的孤寂。
沈茉忽然开始有些理解他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曾经都是没有家的孩子。
她收回思绪,认真给霍祁远上药,然后又用纱布将伤口缠好。
“好了,霍先生。”
沈茉收拾好医药箱,看着自己并不精湛的手艺,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伤口不要碰水,如果可以的话,您还是去医院好好包扎一次吧。”
毕竟她这手艺,实在是太外行了。
霍祁远拿出手机照了照,倒是对她的包扎技术很是满意。
“这样就挺不错了。”
他目光看向沈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眼神比起往日,似乎要柔软了几分。
霍祁远忽然开口。
“当初,我并不知道严柏琛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