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孟昭昭嘴角微动，“你长得丑，倒是想得挺美的。”
孟老头脸一黑，怒声道：“你别太不知好歹，我要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那这就不是一点粮食和十两银子的事情了！”
他是长得比较一般，可长相这东西，他又不能决定，他都已经老了，好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粮食他看得清清楚楚，有个三四十来斤，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还有那一大袋的肉干，他们好久没吃肉了，正好可以尝尝肉腥味，凭什么小辈日子过得这么好，他们做长辈的反倒得靠着一点赈灾粮度日？
至于十两银子，他也是仔细考虑过才提出的。
方才，孟昭昭分明是从城里出来的，她既然能够进城，那说明她身上肯定有银子，但数量应该并不多，否则，姜氏几人也不至于在城门外面等着。
他也没真想着能从他们身上掏出十两银，但有一点算一点，买菜还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反正七八两不嫌多，二三两他也不嫌少。
两个儿子伤得并不重，看病吃药倒是费不了几文钱，剩下的，就都是他们老两口的了。
自从那一百斤的黑面被贼人抢走，他们干啥都要花钱，如今，存下的银子早已所剩无几。
“你觉得你那两个儿子这么值钱？”孟昭昭笑开来，“你以为你生的是什么风流公子哥呐，大嘴一张就要十两银子，你瞧瞧他们那模样，一个比一个丑得人眼睛疼，哪里值十两银子？”
全程看热闹的难民们纷纷笑出声，就连几个官差都忍不住嘴角勾起。
这小姑娘的一张嘴，可真是厉害。
真真是能把活人说死，把死人气活！
一直躺在地上装柔弱的孟老大孟老三忍不了：“孟昭昭！！！你闭嘴……”
他们从小最讨厌的便是这张脸，满月脸倒是不错，都说满月脸有福气。
但脸上的鼻子、眼睛都像是比孟老二活生生小了一半，唯一大一半的，是嘴唇，可大嘴唇配上小鼻子小眼，更不好看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自小就很讨厌孟老二的原因，四个儿子，就他一个长得最好看。
“我没聋，不用那么大声。”孟昭昭掏掏耳朵，向旁边肩膀乱颤的官差拱手。
“几位官差大哥，孟老爷子既然看不上墨王爷自掏腰包为难民们提供的赈灾粥，那以后便免了他们的吧，剩出来的还可以给在场的叔伯婶婶们多喝几口！”
一群四十多岁的汉子，突然被个十来岁小姑娘叫大哥，一个个忍不住摸摸脸，他们真的这么显年轻？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看不上了，我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孟老爷子急了。
“方才不是你说，一大家子天天靠赈灾粮度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饿死。”孟昭昭满脸无辜，“墨王爷多仁善的人？给大家的粥都是顶好的大白米熬出来的，里头还放了有营养的肉骨头，可在你眼里，却只是不值一提会让你们饿死的东西，既然这般不情不愿喝粥，还不如直接分给别人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老头有些懵，这话他是说了，他确实觉得这个粥不如白米饭来的香，可他一个小难民，哪里敢去指摘王爷如何如何。
但四周的难民完全不买账，纷纷叫着让老孟家人滚出云州府。
“对，你们别喝了，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就从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去别的府看看，别说赈灾粮了，连一口水都没得喝，你们倒还这样嫌三嫌四，以后索性别去领粥了。”
“墨王爷多好的人，竟然还被你们几个黑心的家伙编排，真是没天理的事！”
官差们面上也有几分不快，墨王爷是他们大墨的屏障，是云州府的天，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他不仅将安家落户的银子降到最低，更是自掏腰包给前来云州府的难民，不应该被人编排。
只是，他们不能擅自不让难民领粥。
“来人，掌嘴十下，若有再犯，直接取消领粥资格。”官差头头挥手。
“是。”身后的两个官差听令，一人按住孟老头跪下，一人掌嘴。
“啪啪啪……”
一时间，广场上全是扇巴掌的声音。
打板子、掌嘴都有文打和武打之分，官差们用的十一成的力，全然是选择的武打，十个巴掌下来，孟老爷子一张脸已经鲜红得渗血。
“以后还敢再乱编排墨王爷吗？”官差头问道。
“草民不敢了。”孟老爷子跪在地上，脑袋低低垂着，旁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起来吧。”
官差说罢，带着人就要走。
“官爷且慢，咱们这打人的事情还没解决呐，我要状告孟昭昭孟清宝二人蓄意打伤我的两个儿子。”孟老头站起身，狠狠抹了把嘴角的鲜血。
不是喜欢动不动就扯到官府么？
那他现在也不要劳什子的赔偿了，一切按律法来，他们打伤了人，就谁也别想好过。
一个个好好去大牢蹲着吧，一个姑娘家，蹲过大牢，以后名声可就全毁了，便是卖给鳏夫都会遭嫌弃。
官差停住脚步，望向孟家姐弟，眉头微皱，这小姑娘虽然嘴巴厉害，可那小胳膊小腿的，怎么都不像是能将一个大男人掀翻的模样，她身旁的矮冬瓜就更加不可能了。
“呵！我们可没伤人！”孟昭昭冷嗤一声，转身道：“清宝，去将你的竹箭取回来！让孟老爷子看看我们有多伤人！”
“好。”孟清宝勾唇一笑，黑曜石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孟老大下意识往后退，可官差们全都在不远处盯着，他连动都不敢动，只能嘴里喃喃出声，“你别乱来……啊……我的脚！！！”
“你的脚？”孟清宝将箭矢拔出，高高举过头顶，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到，“这箭上一点血都没有，你的脚根本就没受伤，你分明就是在捉弄官差大哥！”
“没伤？真的没伤？”孟老大盯着箭矢，又动了动脚趾，发现竟然一点都不疼，顿时喜得从地上跳起来，“太好了，没伤就好，没伤就好……”
他完全沉浸在不用当个瘸子的喜悦中，根本没有看到官差阴下来的脸。
“你们是闲得没事干，来耍我们好玩么！看来是巴掌扇的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