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山闻此勃然大怒,这孙虎的话,分明就是在内涵他行事不公,污蔑好人。
“大胆!竟然敢污蔑朝廷命官!”杜如山心里一紧,被戳中了心事的他心里发虚。
他本就不觉得这种卖次品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今日之所以大费周章,完全都是看在康王是皇帝亲弟弟的份上。
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一到公堂上便会被吓得供认不讳,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有本事倒打一耙!
杜如山作为京兆尹多年无功无过,不仅仅是有背景,他引以为傲的敏锐直觉,也是有着极大作用,几乎在恼羞成怒的,他便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士农工商,商位于最底层,一般不会对上官家,而此人在自己这个京兆尹面前,仍有余力反咬一口,且当时针对的还是康王……
一股冷意从脊柱往上涌,京兆尹脑子冷静下来,明白这小小商户不简单后,伸手招来一个小吏,让他去后面询问康王究竟有什么想法。
康王自然是在后方默默注视着这一场升堂,可却发现事与愿违。
“这个杜如山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姓孙的庄子里有那么多的次品,还算计到本王头上了,他就这么没话说了?”康王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前将这个无能的京兆尹暴打一顿。
传话的小吏只觉得自己恨不得赶快聋了,也好过听顶头上司如何责骂上司。
墨千程不动声色一笑,甚至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此时动手本就操之过急,皇叔连契书都没签,石料也没到手里,哪里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想欺君?”
康王脸色难看:“可他庄子里有次品是事实!”
“谁能证明他会把次品卖给你呢?”墨千程不以为意,“他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摆着好看,送货的时候会给皇叔送上品,毕竟我朝大大小小石坊数不胜数,谁家可以保证自己的产品无一例外全是佳品?”
“皇叔,这次,你当真是操之过急了。”
康王懊恼:“可若是等本王接手了他的石料再闹出这一桩,旁人不都知道本王识人不清被人骗了?若是那些言官抓住这一点抨击本王,岂不是更麻烦?”
墨千程闻此,不免头痛。
康王是第一次接触采买的事,就算时候发现被人骗了,可能够及时止损,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言官抓住这一点,也会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所以康王的忧虑本就是无稽之谈。
归根到底,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被骗,还是为了颜面啊。
墨千程微微垂眸,心里有了计较,不过却并未多言,反而是看向负责传话的小吏:“你去告诉杜大人,就说……”
康王听着他的话,一双眼睛陡然就亮了起来。
公堂上,杜如山如坐针毡,还想再让人去问问,便见小吏乐颠颠跑了回来。
杜如山心中一喜,听完小吏的传话之后,更是底气大足。
“是,你确实是没有和苦主签订任何文书,本官也拿不出你以次充好的罪证,不过,你确定之前的苦主,就没有人能控告你的吗?”
闻此,孙虎心里顿时一紧。
之前他还因为能倒打一耙而沾沾自喜,可杜如山的这句话,让他预感不妙。
不会的,就算是次品的石料也是石料,顶多是修的房子不那么坚固,可谁会没事砸自己房子?
思及此,孙虎再次用那张忠厚老实的脸做出一副委屈样:“大人,这番话从何说起啊,小民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分不妥,哪里还会有别的苦主?”
杜如山却是丝毫不慌:“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
“来人,带证人王二麻!”
王二麻来得很快,明显是早就等候的,如今一进公堂,吓得两股战栗的同时,还不忘恶狠狠看着孙虎。
“大人,就是此人,小人买得准备盖个磨坊的石料,就是从这姓孙的手里买来的!”
杜如山稳坐高台,就算心里再怎么烦这些糟心事,面上也得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
“既然有证据,那便细细说来。”
王二麻连忙将自己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王二麻是那种家里有些底子,但是不富裕的家庭。
因为家中世代经营着磨坊,这才小有积蓄,近年来磨坊越发破旧,王二麻为了日后生计,便想买些石料,修个结实的。
因为手里没什么门路,这才挨家挨户询问,想要找个最省钱的。
也正是因此,样品质量好开价又低的孙虎,就成了王二麻的选择。
如果石料被修进了墙里,哪还能安然无恙。
可王二麻有个叔叔,一直想要这个磨坊的营生,如今见王二麻竟然有余钱买石料,便恶向胆边生,闹事的时候拿着锤,想将这石料砸碎。
也正因此,王二麻这才知道自己买的石料竟然好坏参半。
气得想要找孙虎要赔偿,可孙虎背后有人撑腰,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就在王二麻心灰意冷之际,墨千程的人找上门来,这才有了王二麻作证的一幕。
“我手里还有着当时签的契书,那些次品也在我家磨坊前摆着,当时运货地都是这姓孙的手下,放下之后就没人再动,诸多街坊邻居都看着呢!”王二麻眼眶通红,用次品修磨坊,万一有个天灾人祸,他们一家就完了!
一想到此,他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即便如此,孙虎依旧稳得住:“大人,这都是冤枉的啊,定是有人阳奉阴违,私自将我的石料换成了次品,毕竟小人每日里都忙着算账,对手底下的人管得宽松了,也情有可原啊。”
眼睁睁见孙虎要将责任全部推倒别人身上,王二麻愤而起身:“你个奸商,你……”
“快把他按下去!”杜如山皱眉,立刻有人上前将人制服。
孙虎看着一切,眼中暗含轻蔑之色,可他还没高兴太久,便听杜如山再次开口。
“你说你不知道,但有人可将是能作证啊!”杜如山也不和他继续胡搅蛮缠,“宣孙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