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
商承接到商榷的电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坠海?
怎么可能?
但对方良久的沉默以及无比郑重的言辞也在同时表明,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过程如何,结果就是这样。
他家小妹,坠入深海后,找不到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家里的长子,哪怕心中情绪沉重,还是强撑着镇定询问了具体。
商榷嗓音喑哑,将听来的事实完完整整地告诉商承。
其实他也是一大早才得知的消息。
昨天夜里他和小淮他们按照小妹那张纸条上写的地址,在西郊的私人机场那边等她。
可一直等到半夜,都没有半点动静传来。
甚至蒋家那边的消息先一步传来,说是傅聿城把陈延送回了江城,全身上下除了那双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原本因为陈延配合傅聿城把姜予安从医院带走一事,蒋家两兄弟打算单独把人带走处置。
这人一旦落入到蒋家手上,无论是在这蒋延洲手里,还是蒋家大少爷掌心,恐怕都免不了脱一层皮。
谁知晓,送回来的人蜕去的,可不止两层皮。
这下别说是陈家把人给出去,就是蒋家那兄弟俩看了,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可比他们狠多了。
也是从陈延嘴里,蒋家兄弟两人得知姜予安的去向,还是具体的方位。
并非在潮海市西郊的私人机场,而是潮海市最大的码头。
当即,也不敢再耽搁,蒋家立刻把得到的消息给商榷他们发过去。
这一个月以来,各方势力都在寻找姜予安的去向。
商家万事亲力亲为,只要是有消息商榷这边都不会拒绝接收,甚至还拉下脸面去寻求傅家的帮助。
只可惜傅北行昏迷在医院,几乎断了联系;
傅家那老狐狸也只是嘴上说说,间或给一点线索当做一个甜枣,至于旁的帮助便再没有。
蒋家沿路提供不少人脉,只可惜蒋家发家过程有些见不得光,不敢过于放肆,倘若过于招摇,他们自己惹上了麻烦也不怕,若是再给商家平添了麻烦,恐怕到时候别说找人,光是解决这些事情都要花费不少精力。
至于蒋延洲,傅北行被帝都傅家带走,江城傅氏偌大的摊子落在他肩上,他更是没空亲自沿途寻找他们的踪迹。
但眼下,当姜予安坠海的消息传回来时,也顾不上手上的事情,立刻安排了航班赶往潮海市。
商承这边同样如此。
在听完商榷的全部解释之后,当即搁置下手上所有的项目,确定了去潮海市的私人航线。
等不及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晓一个确定结果的事情,偏偏要亲自过去看一眼,才甘心放心。
何况姜予安这边的情况还没有确定的消息,只知晓人坠入深海,还在打捞之中,万一等他赶过去了,那哄得全家人都会笑起来的姑娘就回来了呢?
不是有句话叫做,奇迹诞生于当你不相信奇迹的时候么?
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她会从深海中再被救上来。
可……万一呢?
不过一夜,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齐聚潮海市。
从晨曦的光芒洒满整个海面,再到烈日炎炎挂在空中灼烧大地,又到夕阳西斜黄昏铺满半个天空,都没有令人动容的消息传来。
别说是把人打捞上来,就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
不单单是姜予安,傅聿城的消息同样如此。
没见到人,也丢失所有的消息。
码头停工整整三天,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过去也代表着这场打捞救援彻底结束。
穿着装备的打捞人员纷纷离去,月光再挂上来的时候,码头只剩下商家兄弟六人、蒋家兄弟两人,还有一直望着海面的傅北行。
已经与从前那张脸有了差别,也让商榷生生忍住了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他家小妹吃过的这些苦,前二十年几乎都来自面前这位,后面的苦头便是来自海里的那位。
那疯子死了就死了,他家小妹何其无辜?
想到那位总是笑着在他面前哄他,与自己斗嘴打趣的姑娘可能今后再也见不着,商榷心中便如刀绞一般。
他亲手带回来的姑娘……
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商榷转身就走。
他才不觉得他小妹就这样消失于人世了,他们商家的小太阳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流落到了某个小荒岛,一定还好好的。
她都答应了,等他结婚的时候,她还要红包呢。
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了。
她才不会骗二哥的。
他带回家的妹妹,他会再找回来。
商榷先一步的离去,跟着也有其他人一并离开。
打捞的专业人员都已经离开,他们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在这里干看着,就能把人给盯出来。
有人在接受现实,也有人如商榷一样,相信奇迹的诞生,也相信未来的重逢。
商家人离去,蒋延钦看了一眼扔站在风中的傅北行,余光又扫了一眼和傅北行凑到一块儿的亲弟弟,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也跟着商家兄弟离开。
夜风喧嚣,吹乱傅北行额前的碎发。
他脚边是一件羽绒服,从早已经步入寒冬的帝都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相较厚实的衬衫,就这样在海岸边守了三天。
期间吴峥都来劝过他,可惜无果。
何况他自己也明白那种心情,看着长大的大少爷在海水里消失不见,何尝不是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于是也没理会。
既然走不出来,便再看看吧。
离去的人已经走远,活着的人却还要赶路。
且就让他,在这里歇歇脚。
“老傅,咱们也回去吧。”
蒋延洲白日里在潮海市换了衣服,夜里风大,吹得还有些冷。
他也是难过圆圆的遭遇,可是事实已经发生,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作用。
得往前看的。
“圆圆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但我们在这里,她也活不过来,您又何必呢……”
劝慰的话音未落,就被身侧的男人一记冷眸打断。
“谁说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