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睿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她心里面其实还是有一些顾虑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到最后,所有人只会觉得是朕下的处罚。”
他说完之后,十分深情款款的看着何若水。
“若水,先前确实是真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此后朕一定不会再让这样子的事情发生了。”
他说话十分认真,并且眼神也很是诚恳,让何若水竟然差一点就腻在这温柔的目光之中了。
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定罪论处,这种事情还是皇上,您来吧,不过,臣妾确实还想再去见她最后一面。”
赵延睿天他如此执意,也就没有再要求,只是点点头:“那既然如此,就处腰斩了。”
何若水心里一惊,其实有一些意外。
将妃子腰斩,其实十分少见,历朝历代也只不过出了两三人而已,大部分的妃子都是被一根白绫或者一杯毒酒赐死的。
何若水踌躇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皇上,处腰斩,您还是三思而后行,毕竟历朝历代被腰斩之人甚少。”
她说完之后一顿,“往往都是一根白绫赐死,亦或是毒酒一杯,也算是全了体面。”
赵延睿皱了一下眉,看着何若水,“她都害你到了这个地步了,你竟然还想着她的颜面吗?”
他这一时间确实是有些生气的,何琪玉都害了他们两个之间的第一个孩子了,竟然还能想着全了她的颜面。
何若水感觉到皇帝好像一瞬间有些不高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突然这么不高兴,但是选择了最优解的回答:“臣妾在意她做什么?臣妾是担心皇上您腰斩妃嫔,会引起百姓,大臣的不满。”
赵延睿听到这个解释之后,表情稍微好看了一点。
“原来,爱妃心中是如此之想,是朕揣度了。”赵延睿说完之后,表情和缓起来,“那依照你的意思,一杯毒酒如何?”
他的表情一时之间变得十分狠辣,“宫中自古有许多能将人折磨致死的毒药,赐她一杯下肚,倒也不枉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何若水坐在旁边看着,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此事,皇上决定就好。”她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心里面,其实在想着可千万不要让她担上这种罪名。
赵延睿点了点头,“也就是你心地善良些,还想着要为她的身后明着想。”
何若水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粲然一笑:“多谢皇上夸奖。”
话说完之后,向皇帝的茶盏里面倒了一盏茶,“皇上,用茶吧。”
两人就没有再说什么话,反而是十分安静的各自喝了一盏茶。
“正想给你重新修一个宫殿,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赵延睿乐器认真地询问着,好像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何若水不知道皇帝这么做,是又想干什么,可还是摇了摇头:“多谢皇上,只不过成绩比较恋旧,云台殿也算是住惯了的。”
她其实言语中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还没有彻底说出口,皇帝也明白这句话到底是表达了什么,又点点头。
两人之间有些窘迫的竟然无话可谈。
何若水看着眼前已经开败了的花,心里想着的却是她与皇帝二人之间的事情。
往往都是她与皇帝开启话题,却甚少听皇帝与她聊起来。
现在她只要不开启话题了,皇帝竟然都不知道,应该和她从什么话开始谈起。
倏尔起了风,冬日里的风裹挟着残叶呼呼作响,吹得人脸颊生疼,将她身上的斗篷吹得鼓了起来。
何若水觉得有些冷,紧了紧斗篷。
赵延睿转头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叹息,“回去吧,出来的也够久了。今日夜里朕会派人来接你,去见何琪玉最后一面。”
何若水闻言起身道谢。
她确实很感谢皇帝今日做的这些,她也有感觉到皇帝对她似乎是怀揣着愧疚之心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正逢皇后没办法作妖的时候,好好调理好身体,等到日后皇后解了禁足,恐怕才是后宫真正起风浪的时候。
赵延睿看着人裹紧了斗篷,从侧门离开,恍惚之间,脑海中竟然闪过了一个有些相似的画面,只不过何若水身上裹着的斗篷更破败些。
他与何若水,总有一种似乎很早之前就认识了的感觉。
赵延睿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情,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大可能。
“进忠,云禧宫的牌匾不用挂起来了。”赵延睿回头对着进忠吩咐道,进忠微微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做质疑。
他确实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没有直接将宫殿赐给何若水,反而还问了个她的意见。
这下被拒绝了,也没有强硬的塞过去,反而是说不挂了就不挂了。
进忠越发有些看不懂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只不过这些事情对于他这个奴才而言,到底是不需多想的。
何若水回到太后的寿康宫,发现太后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就在原地等着她。
她走过去想看看太后在做什么,却发现太后竟然在解她们两人之前的棋局,太后是执的白子。
“回来了,和皇帝聊的怎么样?”太后头也没有抬地问道,随后落下了一子。
这个棋子落下的地方,是何若水都有些想不到的,实在是兵行险招一步错,步步错。
何若水没有去管棋局,反而是回答太后的问题:“回太后娘娘,臣妾与皇上刚刚讨论了一下关于被废了的何采女的事情。”
太后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你与皇上说了,应该要怎么处置吗?”
“臣妾没有,臣妾自然是听凭皇上的处置,只是皇上与臣妾说,要赐毒酒。”何若水一五一十的回答着。
太后犹豫了一会儿,手上的黑子将白子的路全都堵了起来。
“你是个聪明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白纸落在了棋盘的最角落,竟奇迹般的起死回生。
太后把棋子放下,转过头去笑起来,“其实皇帝的棋艺,是哀家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