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内务府的管事吴进喜来禀告何若水,说云台殿左殿已经修缮完成,请何才人抽空去验收。
何若水便邀了贞顺仪一道过去看看。
两人乘了轿撵,去了云台殿。才进门便听到有人在大声斥骂。何若水下了轿,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忽然,一个小宫女哭着跑出来,差点撞到何若水。冬月怒道:“你乱跑什么?险些撞到才人!”
小宫女一脸泪痕,赶紧跪下道歉。“何才人对不起,奴婢一时没看清,慌了神乱跑,冲撞了才人,请才人责罚。”
何若水已认出这是何琪玉的二等宫女,叫,春燕的,看这样子是又挨打了。
便说了声不妨事,和贞顺仪进了左殿。
当日因何若水早有准备,扑救及时,烧得并不严重。毁损的地方已经重新撤换了,还有些熏黑了的地方也已经重新擦洗上漆,看起来竟是焕然一新。
何若水十分满意。吴进喜看她脸色,算是放心了。殷勤地问道:“何才人可是搬回来住?若是还缺什么,直管告诉奴才,奴才一定紧着最好的给您准备着。”
贞顺仪有几分不安。这些日子,她早就习惯了何若水的陪伴,也习惯了凡事都依赖着她,等她拿主意。现在若是她搬回来了,难道自己又跟着搬过来?
便开口说道:“妹妹,还是不急吧,你看好多地方新上了漆,一股味呢,闻久了竟有些恶心头晕,等这味道散了再搬不迟。”
何若水这才惊觉,孕妇不能闻漆味,赶紧拉着贞顺仪来了院子里,“姐姐怀有身孕,不能闻漆味。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随意看看就出来。”
正说着话,正殿的门突然打开了,紫萝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揪着一个小宫女的耳朵,骂道:“就会偷懒,还不快干活去!”
刚耍了威风,一抬头见何若水和贞顺仪站在院子里,便换了一张笑脸,“哟,二位娘娘怎么来了,小丫头不听话,让娘娘见笑了。”
“紫萝,你这是?”何若水有些意外,难道何琪玉真的把她弄回来了?
紫萝得意洋洋地说道:“何才人意外了吧?奴婢已经出了浣衣局了,如今又回云台殿当差了。”
何若水这才想到刚才春燕应该也是被她打骂哭的,才回来,脚跟站稳了吗?是通过正当渠道回来的吗?这就开始耀武扬威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何若水有点无语。
“你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我家婕妤发了话,所以奴婢就回来了。有的人怕是要失望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咱们婕妤如今可不是能让人欺负的。”紫萝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冬月忍不住回嘴道:“什么时候宫女们的去向也归何婕妤管了?咱们怎么都没听说?况且是犯了错被罚的,也没听说被免了罪!”
紫萝瞪起了眼睛,叉着腰,大声道:“怎么着,我回来了你不高兴了?碍着你的事了?”
何若水用眼神制止了冬月,跟她吵什么?没的自降身份。
紫萝见她们不说话,才洋洋得意地进房去了。
贞顺仪看了半天戏,忍不住问道:“难道是何琪玉求了安德妃?把这丫头从浣衣局捞出来了?”
何若水摇摇头,“不像,待我去浣衣局问问,姐姐你先回去吧。”
贞顺仪也有些恶心不舒服,便乖了轿撵先回了锦华宫。
何若水转头便去了浣衣局,找到了管事姑姑季英,直接了当地问她,紫萝离了浣衣局,是谁来办的手续,领的人?
季英为难地皱起眉头,何婕妤只是派人来传了个话,连紫萝本人都没露面,这让她怎么说?
何若水见她这样,便知道是何琪玉自做主张,只提醒了一句,宫女的调配,是由内务府统一安排的,更何况紫萝是获罪来的,若没有明确的旨意说免了她的罪,根本不能动。
说完,看着季英越来越白的脸色,也不多话,直接走人。
她前脚刚走,后脚季英就去了云台殿求见何琪玉。
她本来也不想得罪何琪玉,虽然何才人说的都对,但她心想紫萝一个粗使的宫女,大家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罢了,也没人会去深究,奈何现在这件事被何才人盯上了,她想装糊涂也装不成了。
尚衣局的管事姑姑秋娘,是她的好姐妹,当时便因为替安德妃办事,拿开水烫伤了何才人,惹得皇上大怒,几十板子打下来,险些要了秋娘的命!
事后还被夺了管事姑姑的名号,贬为一般宫女,针指匠人。她年纪不小了,经此一事,再没有了出头之日。
有了前车之鉴,季英又怎么敢不把何才人的话当回事?!
季英来了云台殿,便遇到紫萝正在耍威风责骂小宫女,像是要把在浣衣局受的气都找补回来。何婕妤也由着她闹,看来是十分宠信她的。
季英觉得颇为棘手。也只得上前行了礼,说明来意。
紫萝有些紧张,绿枝则幸灾乐祸。这几天紫萝在云台殿颐指气使,横行霸道,还故意针对她,在何琪玉面前和她争宠。偏偏何琪玉觉得她前面吃了苦头,也纵着她,还有意无意地暗示绿枝让着她些。绿枝真是巴不得她赶快滚蛋,此时见浣衣局来领人,顿时心花怒放。
何琪玉漫不经心地听了秋娘的话,说道:“姑姑说的固然没错,但紫萝本就是我的宫女,当日她也是被人陷害才受了罚,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难道她还不能回来吗?”
季英陪着笑脸,说道:“紫萝能不能回来云台殿,也不是奴婢能做主的。但在宫女名单上,她还属于浣衣局。若是上头查起来,奴婢也不好交差,娘娘若想紫萝回来,就请向皇后娘娘讨了旨意,由内务府走完手续,名正言顺地回云台殿,岂不是两全其美?”
何琪玉瞪着眼睛,“难道还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季英只觉得头痛万分,也只得忍了气,端着笑脸解释。
何琪玉自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合规矩,奈何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高人一等了,尤其看到何若水前几日才丢了脸,更觉得扬眉吐气,要回一个宫女算什么?
便冷着脸故意不搭理季英。
季英胀红着脸,坐立不安。
紫萝初时还有些心慌,害怕被季英捉回浣衣局。此时见何琪玉维护她,给了季英没脸,顿时也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