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睿故意沉下脸,“不敢?依朕看来,这后宫里的嫔妃,数你胆子最大。不仅敢跟朕使小性子,还会玩一些小手段,当朕看不出来?”
何若水扑哧一笑,“皇上既然知道,那,那便是您纵的,怪不得嫔妾。”
赵延睿失笑,“这么说,还是朕的错?”
何若水娇嗔道:“皇上,是嫔妾错了,您便饶了嫔妾吧!”
赵延睿似笑非笑,“认错认得快,下次照犯不误。”
何若水咬着唇只是笑。
赵延睿叹道,“罢了。”揽过她,两人温存一会,赵延睿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个叫揽雪的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着什么由头打发了她?”
何若水沉默片刻,方坦然道:“嫔妾知道瞒不过皇上。”
她早就想过了,这件事不必瞒着皇上。她虽然饶了揽雪一回,却难保她不会再犯。不如趁此机会在皇上这里留了底,将来再有什么事,她也好分说。
不过她只说揽雪是无意采了毒花,也算欺君了。可她若照实说,揽雪必死无疑。
赵延睿听完,沉着脸一言不发。
何若水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又说道:“皇上,虽然这丫头是无意的,可到底是险些酿成了大祸。若非嫔妾粗通医理,便危险了!嫔妾之所以不把真正的原因相告皇后娘娘,也是担心,担心……”
赵延睿冷声道:“担心什么?说。”
何若水咬了咬唇,“担心有那心怀不轨的人听见了,依着这样学着害人!嫔妾防得住一次,也不可能次次都能防得住。皇上您把姐姐交给嫔妾照料,嫔妾怎敢不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若是万一有个疏漏,那…”
赵延睿的表情松驰下来,手指在她脸上滑过,温言道:“你做得对,你办事这样稳妥,朕很是欣慰。”
何若水乖巧地说,“皇上信任嫔妾,贞顺仪姐姐和嫔妾亲如姐妹,都是应该的。”
赵延睿点点头,“那个丫头,便扔在浣衣局吧,不必理会。”
何若水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揽雪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这件事的原委她不能不说,也不敢十分确定皇上的反应。如果皇上执意要拿揽雪开刀,她是拦不住的。
幸好,皇上今晚上心情不错,不想杀人。
是她伺候得好?何若水心里想着,脸上泛起了红;潮。
烛光摇曳,美人如玉,眼波流转,柔情似水。赵延睿有些醉了。
……
揽雪来浣衣局有几日了,虽然免不了被责骂羞辱,好在大家都很忙,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对付她,她倒也平安无事地过下来了。
只是每日干活累得腰酸背痛,手上也长出了薄茧。
她住在门口的床铺上,人人进出都要从她身边过不说,开门关门带起来风也吹得她又冷又烦心。
有一次,她鼓起勇气提醒一个频繁进出的宫女,结果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所有人的炮轰。
“你还当自己是宠妃身边的大宫女呢?摆什么谱?这地方可没人认你!”
“若是不习惯,倒是走啊?回云台殿去,看你主子还要不要你?”
“睡不安稳,嫌冷啊?那你抱个火炉去,要不跟季英姑姑说,给你换个单间?”
揽雪只得忍气吞声。
紫萝来得久些,也算大宫女了,见众人欺负揽雪,便时不时拨个火,推波助澜。
揽雪知道之前在云台殿,她们数次争执早有嫌隙,如今紫萝报复,她也只得受着。
心里越发恨了何若水。
这天,揽雪抱了一大盆刚洗好的衣服从水池边走过,“哗啦”一声,一桶水泼到她身上,裙子瞬间湿透。水滴滴嗒嗒地流下来,在脚下汇成一片水渍。
那泼水的宫女叉着腰,一脸挑衅,“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刚巧这个时候走过来?”
看热闹的立马围上来,都等着她的反应。
揽雪咬着牙,忍着心里翻涌的怒火,一言不发地回去换衣裳。
众人见她这样,都没了兴趣,各自散了。
揽雪回了房,换下湿透的裙子,鞋子也湿透了,洗衣服这个活最容易打湿鞋子,她竟没有了干燥的鞋子,只得又把湿的穿上。
心里的火憋得都快爆炸了!
等我哪天翻身了,从这里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贱婢!
揽雪心中暗自发着狠,不自觉便咬紧了后槽牙,表情也十分凶狠。
她使劲推开了门就往外走。差点跟门口的人撞上。
“揽雪?”
“绿枝姐姐?你怎么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
揽雪一见着她,就像捞着了救命稻草,赶紧抓着她的手,“绿枝姐姐,你是不是来接我出去的?何婕妤愿意帮我了,是吗?”
绿枝一脸的怜悯,“揽雪,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
揽雪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粗布麻衣,袖口卷得高高的,裙子短得盖不住里面的衬裤,且边缘脏污,脚上一双黑布鞋,湿漉漉的,灌满了水,一走路便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
头发用荆钗随便绾了一下,因怕扎不牢靠,还用了块青布帕裹住了。
活脱脱一个洗衣妇啊!
想起穿着绿枝送她的衣服和首饰的时候,那光鲜亮丽的模样,真是恍如隔世啊!
顿时自惭形秽,下意识地想往后躲。
绿枝同情地说:“婕妤让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揽雪顿时悲从中来,哭道:“姐姐不是都看见了?这儿的人都欺负我,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求婕妤娘娘可怜可怜我,把我从这儿弄出去吧!”
绿枝为难地说:“不是娘娘不想帮你,你才被罚到这儿来,娘娘就把你弄出去,这不是摆明了跟何才人对着干吗?不成的。”
揽雪哭道:“那可怎么办啊!我不想呆在这儿了啊!”
绿枝眼珠子转了转,嗔道:“也怪你自己,办事不稳妥!怎么摘个花儿回去都让何才人拿住了把柄?还好没有连累婕妤,不然你就是死了都赎不了这个罪过!”
揽雪张大了嘴:“啊?”
绿枝又叹道:“这么着吧,我回去跟婕妤求个情,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
揽雪的眼睛亮了!“那,就多谢姐姐了!”
“先别谢,我这里替你求情,也得有个由头。就说上次的事吧,你就没办成,在婕妤跟前儿一点功劳也没有,我也不好开口啊!”
“那,姐姐直说吧!要我做什么?只要能离开这儿,让我干什么都行!”
揽雪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