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内殿,何琪玉摒退了宫女,自己给皇帝宽衣除靴,不过她做得有些笨手笨脚,皇帝胳膊都举累了,袍子还没脱下来,她自己倒急了一头汗。
赵延睿淡声道:“罢了,朕自己来。”
何琪玉又羞又恼,眼见绿枝在门口站着,赶紧出来向她吩咐几句。
绿枝得了令,便往左殿来了。
冬月见她这个时间过来,便拦在门口:“这么晚了,绿枝姐姐可是有什么事么?”
绿枝颇为傲气地说:“我找你家主子。先让我进去。”
揽雪一见她这样就生气,不就是皇上去了你们那儿吗?有多了不起啊!皇上天天在我们这边,也没见我家主子炫耀过。
当下便拦着不让她进去。
何若水早听见她们争执,说道:“让她进来吧。”
绿枝整理衣襟,昂首挺胸走进来,见到贞顺仪和何若水还在围炉闲话,略略施了礼,便说道:“夜已深了,还请贞顺仪和何才人早些安歇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揽雪忍不住了,“绿枝姐姐是正殿的人,怎么倒来我们左殿指手画脚起来?二位娘娘什么时候安歇,用得着你来安排?”
绿枝笑笑,“我哪里敢安排二位娘娘的起居,只是皇上今儿夜里在婕妤处歇息,你们这边一直点着灯,明晃晃的,这亮光都照到婕妤的寝殿了,让皇上怎么歇息啊?皇上明儿一早还得早朝呢,若是休息不好,可怎么处理朝政呢?”
这帽子扣还真够大的!
贞顺仪再也忍不住,怒道:“这何琪玉还真是能装模作样!皇上只去了她那儿一回,就得意忘形了?”
何若水也是忍不住轻笑了声,不过她早猜到何琪玉的心思,她越是炫耀,越说明心里没底。当下便吩咐冬月灭了烛火,一边客气地让绿枝先回去,她们这就熄灯就寝。
绿枝趾高气扬地走了。
何若水回头看见贞顺仪仍是一脸怒意,便劝道:“姐姐不必在意,皇上不过到那儿应个景儿罢了。到底她禁足了这些日子,就算看何家的面子,也得安慰安慰她。”
贞顺仪仍有些不忿,说她还没受这样的委屈。
何若水柔婉道:“姐姐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生气可是对腹中龙胎不好呢。”
贞顺仪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自己回房歇息了。
何若水起身走到殿外,看着正殿的烛光,也熄灭了。
第二天一早,皇后宫中,众妃齐聚一堂。
许久未曾露面的何琪玉盛妆打扮,气派十足地来了。
一是才承了宠,有了底气,二是因为怕众人嘲笑她,便干脆做出一副高傲的模样。
不过她之前被众人欺负惯了,这么久没来,众妃也有些寂寞,哪管她高傲与否,个个跃跃欲试,准备挑她的刺。
赵美人最沉不住气,先开口了。“这些日子都没见何婕妤了,倒是怪想你的。”
何琪玉知道她不安好心,但还没摸清她的底牌,不便应战,便只是矜持地点点头。
赵美人接着说:“这些天何婕妤一直在云台殿内,倒是保养得好,看起来丰,腴了不少呢。”
何琪玉怒了,“都说赵美人眼力欠佳,果然如此,昨儿皇上都说我清减了,偏你说我丰,腴了?”
赵美人就是想让她急,便笑道:“哟,这就急了啊?开个玩笑嘛。听说婕妤这阵子修身养性,又是抄女则,又是抄佛经的,怎么脾气还是这般火爆!”
何琪玉哼了一声,不理她。
赵美人却不打算休战,接着挑衅:“我还听说何婕妤日日清粥馒头的,啧啧,也是可怜,确实瘦了,刚才怪我眼拙。”
另一个宫妃接话,“不是赵美人眼拙,而是何婕妤看起来吧,有些虚胖,许是清粥喝多了,人看起来就浮肿了些?实际是瘦了的。”
殿内响起一片哄笑声。
请安早会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欢乐了。此时,快乐源泉重新回归,众人哪肯放过,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来凑趣,何琪玉招架不住,只气得脸色铁青。
安德妃见闹得差不多了,好歹何琪玉也是投奔了她的,不好让她太丢脸,便示意李修容帮腔。
李修容虽然也看不上何琪玉,但现在也算是战友,便说道:“我看何婕妤模样气色都好,想来这些日子也是诚心悔过,皇上既然解了她的禁足,就证明原谅她了。可喜可贺。”
安德妃也点头,眉眼骄矜极了,“正是,何婕妤你也别生气,众姐妹就是许久不见,心中高兴,才与开玩笑的。”
何琪玉本就招架不住,见安德妃和李修容肯为她解围,赶紧就坡下驴,心想有人庇护就是好啊!
想想以前自己力单力薄的时候,成天给众人当靶子,现在终于有人为她发声了!
何琪玉一阵感激,便也想展现自己的宽容大度,给足安德妃面子,便点头称是。
诚恳地说道:“安德妃娘娘说得是。嫔妾这些日子每日在宫中静思已过,领悟良多,过去有言语不当,处事不周的地方,还请众姐妹原谅,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众人见她放低了姿态,更重要的是安德妃和李修容都为她说话,显然已是有了靠山,不好欺负了,便一个个嘻嘻哈哈表示不妨事,大家都是好姐妹云云。
何琪玉长出了一口气,便把挑衅而得意的目光投向了何若水。
何若水早知她已加入安德妃的阵营,但见到她仍是这般沉不住气,也不禁摇头。
跟对主子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你要在主子面前证明自己有用,像何琪玉这样的,成不了安德妃的心腹,迟早就是个炮灰的角色。
贞顺仪自己才从安德妃的阵营中,出来的,自然明白她的狠辣无情,心想别看何琪玉现在得意,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何若水和贞顺仪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俱都是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
皇后见众人闹够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安德妃说得是,何婕妤出来了,也是一件喜事,往后众姐妹更要引以为戒,谨言慎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