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
云缃绮款步走入,唤丫头们将菜呈上,在七皇子讶异的眼神下,她轻福了福身,道:“欢乐儿童套餐,请殿下品尝。”
七皇子尹风抬了抬眉,似是对她很不满,“孤已及弱冠,缘何要吃儿童餐?”
她又行一礼,解释道:“这些,孩童吃略幼稚,成年人吃刚刚好。之所以叫这名,是希望能唤起殿下孩提时无忧无虑的欢乐回忆。”
尹风眼一沉,“孤如今也很欢乐,一直很欢乐。”
云缃绮:真的吗?我不信。你这身打扮,不就叛逆期吗?
她抬抬手,指向那金灿灿、冒着热气儿的炸鸡拼盘道:“殿下,儿敢保证,您吃了这炸鸡拼盘,会更欢乐。”
尹风轻哼一声,“远道而来,竟给人吃这个?”
云缃绮不语,用手轻轻送风。
那炸鸡的油香,霎时就飘到尹风鼻尖。
他咽了咽口水,“也不过如此嘛。”然后就口嫌体正直地拈起一大块鸡腿肉。
云缃绮意料之中的表情出现了。
尹风闭着眼,陶醉不已,牙齿用力撕咬着肉质紧弹的鸡肉,一口下去,汁水四溢,沾得他指尖、嘴角皆是,也没空去擦。
一旁的翠羽贴心的递上拭手的帕子,尹风不接,吮了吮指头。
他顾不上搭理任何人,又取了那鸡翅、叉骨和鸡架来尝。
附骨肉少,但细腻润滑,一不留神,他就吃下好多,骨头吐得小山似的。
隐风挥着一双油手,方要伸到爆浆鸡排上时,终于听到了永阳母子好大的咽口水的声音。
他这才反应过来,吃独食不好, “诸位,莫要拘礼,现下正是用饭的时候,都一起动筷吧。”
永阳和薛砚面上装着不饿不饿,手已经不由自主伸向盘里,一人捞了一块鸡腿肉和鸡架,捧在手里,大块朵颐起来。
尹风吃高兴了,还唤云缃绮也一同坐下。
云缃绮点头谢过,并没动筷,刚炸鸡时,她已经偷吃了好多块,撑都撑死了。
这时候,紫鸢恰好拿着冰块过来了。
云缃绮接过,放在桌前,就去取桌上两个酒壶。
永阳道:“怪不得你不动筷,等吃冰酒呢?这大冷天的,使不得啊。”
云缃绮乐道:“姐,这里头是雪碧、可乐,你说要不要加冰?”
永阳愣了愣,“是我知道的那个‘雪碧’、‘可乐’吗?”
云缃绮点头。
永阳眼睛顿时大亮,来不及跟尹风和薛砚解释,便给大家杯里都加了冰块,问云缃绮要来可乐,给大家斟满。
永阳闻了闻味,不住点头,端起杯,一饮而尽,打个隔,才喜道:“绝了绝了,所差无几。”
尹风和薛砚不明就里,也跟着喝下,惊呼道:“这,这酒,怎么会在嘴里冒泡?”
这话听得云缃绮和永阳直拍大腿,笑翻了。
冰可乐下肚,众人食欲大增,又都各自拿起一块鸡排。
接下来,便能看到三个变脸大师。
第一口下去,哇哦,酥脆。
第二口下去,哎呀,好烫。
第三口下去,妈呀,竟是乳酪夹心。
尹风吃得毫无皇子形象,舔了口嘴角的乳酪,感叹道:“奶香、肉香,酥皮、软馅,流动、韧实,一口下去全有了,大绝!”
薛砚和永阳也只跟着点头,没空说话。
云缃绮得意一笑,又拿来雪碧,给各位倒上,“这雪碧更清爽,可助解腻。”
尹风急急去饮,“啊,好冷。”
薛砚吃够了,终于能抽出空来说话,“可乐、雪碧,这名字真不错,一个喝了叫人喜上眉,一个喝了叫人透心凉。”
云缃绮差点接一句:心飞扬。
鸡肉吃得差不多了,尹风目光扫向了炸芋条。
本朝没有番茄,自做不了官配‘番茄酱’,云缃绮便备下蒜蓉甜辣酱、橘酱和梅子酱。
尹风跟小孩似的,这头蘸甜辣酱,那头蘸橘酱,然后一齐塞进嘴里。
永阳却对辣条更感兴趣,已经在那撕吧着和薛砚分了好几片豆皮和牛筋面。
她边吃边点头,“这辣条真不错,用料还很健康,阿绮,以后可以常做。”
薛砚却道:“这会不说吃了会受苦了?”
永阳挠挠头,“那你不是长大了吗?”
尹风听了这话,眼里尽是艳羡,竟笑着也叫永阳分自己几片。
他接过辣条,一口塞进去,满足道:“唇齿留香,如此分而食之,真似回到小时候,和阿月他们闹着玩的日子。”
提到卢泓月,云缃绮一下来了精神,“殿下,四娘可回来了?我这辣条做得多,也想给她送些尝尝。”
尹风饮了口雪碧,打个哆嗦,定睛望她:“打探对手行踪?”
云缃绮忙摆手,“儿绝无此意,只是县主同她交好,这几日操心得不行,儿才想帮忙问上一问的。”
永阳砸吧砸手指,忙附和道:“孩子也是好心。若殿下不愿,不说便罢了。”
尹风笑:“我为何不愿?”
见众人不说话,他继续道:“今日在卢府,大房孙氏跪在我母妃面前,想求她帮忙寻寻阿月。母妃对此事略知情,只说叫她顺着官道一路去追便是。
孙氏哭嚎道,阿月和那个姓梁的出了城,就换了马车,绕道远去了,现下根本不知从何寻起,只能派人往剑南州先去。”
闻言,云缃绮有些担忧,既能做出这事,这两人,定是有很大的谋划。
但愿他们所谋之事,不是关于崔寔。
她又问,“那贵妃娘娘可答应……”
话说到一半,宴客厅外头响起争执的声音。
“娘娘,娘娘,容我通传县主……”
“咚”的一声响,宴客厅的门就被外头的人齐齐卸了下来。
为首的是个长相富态、衣衫饰物皆无比华贵的美貌妇人。
后头跟的是刘巡使还有他那一队小卫。
再看七皇子尹风,腾的一下站直了。
这位应就是贵妃王氏了。
那王贵妃瞧见跑到隔壁偷吃的儿子,没恼,反倒笑了。
这一笑,怪渗人的,让人想起卢泓月。
只听她懒洋洋道:“你姨母家的饭,就那么入不得口吗?还劳县主娘娘亲自招待你。”
永阳上前福身行礼,万分客气道:“娘娘,殿下能来此,是我们薛府的福气,几样菜而已,哪谈劳累。”
王氏又慢悠悠道:“是吗?我看这桌上菜色不怎样,府上娘子们到个顶个的天资绝色,不知我儿,究竟来偷吃什么的?”
听了这话,尹风脸一下耷拉起来,严肃道:“母妃,正如你所见,儿子是来用饭的,这会也该回去了,儿子陪您,莫耽搁了。”
语罢,尹风便向永阳和薛砚草草道别。
路过云缃绮时,他轻声道:“我告诉了你想知道的,也请答应我一件事。”
云缃绮:搁这等着呢?怪不得刚刚那样爽快。
她低下头,嘟囔道:“殿下所谓何事?”
尹风看王氏已经盯着他俩许久,边往外走,边留下句:“到时候请薛寺卿知会你。”
随即,便见他不舍地将半酒壶雪碧抱在怀里,搀扶着他那高贵的母妃娘娘往外走了。
那王氏,走到没门的宴客厅门口时,停住了脚步,慢悠悠地回头,深深剜了云缃绮一眼。
云缃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简直比喝了雪碧还透心凉……
待人走远,永阳赶忙来问:“方才七皇子同你说了什么?”
云缃绮如实相告。
永阳面露难色,“这话说的,可别是看上了你,叫我家那口子说媒吧?哎,千万不能耽误了你与阿寔回奉县啊!”
云缃绮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只叹气道:“但愿他贵人多忘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