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门前,多了二十几条人命,叫富贵的男人,和他媳妇吓瘫了。
富贵跪在地上,祈求叶安然给他们指条活路。
苏翰章上前托住富贵胳膊,拽他起来。
“小兄弟。”
他从怀里掏出十块大洋,递给富贵,“带上这钱,去别处寻个地方先住下。”
“等我们打跑了鬼子,替你们教训了地主,再回来。”
富贵摇头。
“你们是当兵的?”
“能带我去当兵吗?”
“当老百姓太难了,活不下去了。”
叶安然嘴角抽动了下。
他掏了掏兜,摸出十块大洋,走到富贵身边的女人跟前递给她。
“大嫂。”
“这钱你们拿着,给孩子置办一身衣裳。”
女人后退半步,“这钱俺不能要。”
“俺男人要当兵,您就让他去吧!”
“俺谢谢你们,救了俺们一家人的命。”
马近海看向富贵,又看向女人,“他去当兵,你们家就少了个顶梁柱,以后谁来照应家里?”
女人眉清目秀。
给人一眼就有踏实、顾家的感觉。
“大兄弟。”
“以前,鬼子没来的时候,我们受地主欺负。”
“受地痞流氓欺负。”
“现在鬼子来了,我们老百姓更是活不起了。”
“俺一个人也能把孩子拉扯大。”
“俺家里要是死了,俺到时候把孩子拉扯大,继续让他去打鬼子!”
…
女人赤红着脸,眼角挂着泪珠。
是不甘。
是愤怒。
富贵扑通一声再次下跪,“长官。”
“俺有的是力气。”
“恁要是看俺不中用,俺给恁去喂马,做饭都行。”
“实在不行,俺去前线给恁堵枪眼!”
“俺就是块臭石头,您也把俺放路上,绊小鬼子一下!”
叶安然心起波澜。
富贵的决心。
直叫叶安然有些不安。
他进到院子里,看到两座新坟。
很少有人会把坟墓,埋在自家院子里。
在坟墓的前面各立着一块木牌。
上面用墨汁写道: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叶安然伫立在坟头前,他发愣了好一会,方才回头看向富贵。
“这是什么情况?”
富贵跪着转身。
“一块是我父母的坟。”
“一块,是我岳父岳母的坟。”
“前些日子,鬼子进了乐平。”
“李保长带着鬼子来家里搜刮粮食。”
“粮食没找到,就要带走俺媳妇。”
“幸得两家老人掩护,俺媳妇带着孩子逃去了邻居家红薯窖。”
“等俺们回来,两家老人死在院里。”
“俺大,身中七刀……”
…
富贵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俺把爹娘坟放在屋头。”
“时刻警醒着俺,和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俺早晚要杀几个鬼子,给爹娘报仇!”
他说的每个字。
都像一把刻刀,在挖叶安然的心。
他回头看向富贵,“姓什么?”
“王富贵。”
“站起来。”
王富贵站起来。
他认真地看着叶安然。
他觉得跟着叶安然,一定能有机会给爹娘报仇!!
“这地方不能待了,你媳妇有别的住处吗?”
“俺岳父家在丰宁。”
“因为俺媳妇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来看孩子,跟着俺倒了大霉!”
越说,富贵神情越是凝重。
眼泪越是止不住往外流。
叶安然手负在身后,“现在就走,把你媳妇安顿好,到丰宁县府去找他。”
叶安然指了指马近海。
马近海向前一步,“你到丰宁县府,跟他们说,找马近海就成了。”
王富贵激动地要再次下跪。
跟在他身边的女人也要下跪。
叶安然拦住他们。
“别跪!”
“争气的话,多练本事,多杀鬼子!”
“俺一定听您的,多练本事!”
“多杀鬼子!”
…
王富贵带着老婆孩子离开家。
叶安然搞了把火。
给李县长的儿子,举行了一个“篝火晚会”。
二十几个尸体加在一起。
那火光漫天,烧的贼旺。
怕李县长最后认不出他儿子。
叶安然把李保长身上有些辨识度的东西,挂在了尸堆旁边的树上。
随后。
他和苏翰章离开乐平。
出了乐平。
苏翰章边走边说:“叶兄弟。”
“也不怕你瞧不上咱东北义勇军。”
“你打温和,能不能带上我的部队?”
叶安然点头,“苏大哥要给我壮胆,我当然愿意。”
“随时欢迎!”
“一言为定!”
两队人在乐平县外分别。
叶安然目送苏翰章离开。
“二哥!”
“咋了?”
“翰章是个好兄弟。”
“哦,一直是咱好兄弟!”
叶安然:“……”
他忍不住拿马鞭抽了下二哥屁股。
“给大哥说一声。”
“想想办法!”
“把翰章兄挖过来!”
…
马近海愣住。
他飞身上马,眉头拧成一团,“明目张胆的挖小降的人,不合适吧?”
叶安然头一歪,“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等咱打完温和,我必须带上老岳父,到金陵兴师问罪。”
“他当年在黄埔说过的那些话,全他妈忘脑袋后面去了。”
“说什么不和吾党做斗争,说什么绝对不和吾党为敌,你猜他现在,在干嘛?”
…
马近海低头不语。
在这件事情上,他听三弟的!
只要是三弟一句话。
他敢明天班师南下!
回到丰宁县城时,近黄昏。
在丰宁前指门前,站着一队人马。
从远处看。
那些人身材魁梧,高大威猛。
叶安然在距离丰宁前指不远处勒马停下。
他看着前指门前那些人,微微动容。
他们那些人很好认!
在他们背后,都背着一把系着红绳的大刀。
独立二旅旅长齐宁站在那些人面前。
他非常客气,“各位长官,依我看,还是屋里去等吧?”
为首的军官笑笑。
“齐旅长。”
“我们就在这里等叶师长回来。”
齐宁点头。
“那行吧,我和你们一起等。”
他看着那些站如青松的兄弟。
老实说,内心倍感震撼。
他们这些人,和汤钰霖那帮人不同。
他们全是英雄!
是那种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真英雄!
叶安然快马到前指路边。
那些伫立在前指门口的军人,目光循着下马的叶安然看去。
为首的军官随即半转身看向叶安然。
叶安然也看向他。
:“伤心,连个催更都不点……哼!在这样我就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