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丢下来了正在打颤昏迷不醒的李辉,见左近无人,只得急匆匆地从后院竹林下转了出来,寻到了小径,趁着昏黄之色,来到了花园矮墙之下,这里更加的暮色深沉,李府的下人都不知去了那里,到了掌灯时分,却无人来点门前两排的石笼之灯。
王希慌不择路,先前几次都转到了别处,好不容易才寻回到了先前的树荫下的那座凉亭。
出了凉亭,就是一道弯曲绵延的长廊,两边俱是依旧春风不减的密密垂柳,这里近了池塘,故而绿衣昂扬,不过都只是也强弩之末了,再来一阵深风,地上便有多了一层碎叶。王希脚步杂乱,沿着长廊急奔,她终于看到了前面露出来的花棚来,这是一排搭在了长廊上的花架子,那里已经被请来的花匠休整了一番,如今只剩下了如龙形一般的苍皮花藤了,草地之上散满了残花,埋葬了深叶,只等着许月之后的秋尽冬来,只怕那时候,师徒二人早已经回归了深山之翠林环抱之中,听那绝壁的猿啼和流水的蛙鸣了。
秋雨刚过,池塘水深,身处此间,更是觉得扑面的清爽,不过一近暮时,这里的雾色就分外的大了,王希也能感觉到脚下的湿滑,她走上前从花藤间隙处向外瞧出,也只能隐隐灼灼看到了两个身影并肩坐在了石凳之上。
只是秋风之中,断了虫鸣蛙叫,只能隐隐地听到前面的女子正在呜呜地低泣着,男子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反而惹得女子哭声更切了。
是师傅吗?师傅怎么在哭?
但是王希一想到刚才,自己岂不是比师傅还哭地更加的悲伤,不过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她这时候也根本没有理会和计较与平日迥然不同的异状,李辉仍是竹林之下,倒地不起呢。
不过好在王希还算有些自觉,她没敢接近花棚,反而又退后了几步,这才朝前喊道:“师傅,师傅,赶紧来救命啊。”
石桌那边的俩人似乎沉浸在了一丝情愫环绕之中,骤然听到背后传来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顿时俩人都是一颤,慌乱之中便分了开来,男子站了起来,绕着石桌向前走了几步,立在了一边,他目光深邃,别有意味,只是静静地望着荷塘上,飘过的点点流萤,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来。
石凳上的女子看了一眼男子的表情,嘴角含笑,心中怒骂这人薄情,不过还在她还是顺势收了哭声,连连用衣袖沾去了一下眼角的泪痕,顺手整了整衣襟,便听到了爱徒再一次焦急的呼喊,这才转过了身来,招收让王希过来回话。
王希便踩着枯叶白草,连跑带跳几下子来到了石桌跟前。
“希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这么慌张?为师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师傅厉声喝道,为了这次的远行,师傅可没落了苦功,她提前一年便让王希收敛了山中的野心,定要磨出循规蹈矩的落落女儿来,不过王希年纪还小,虽然在李府上也装了几日,不过很快就故态复萌,反倒是沾染了李辉,让这有些沉闷的府邸多出了一丝生气来,师傅抓住训斥了几次,都被李木三挡了去,也只得由着她来了。
王希瞧了身边站立的男人背影一眼,见了师傅的脸面,幼小的她顿时也明白了一些事理,不禁面上一赫,垂下了头来,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李辉,赶忙朝二人哭诉道:“师傅,李伯伯,李辉哥方才在后院竹林那里,发生了一些意外,现在正倒地昏迷不醒呢,我左近寻不到人,只好丢下他前来找你们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李木三一听,神情一变,早没了先前装出的洒脱来,他紧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王希的肩膀,瞪着眼睛看着有些慌乱的小女孩,口中的话语就有些结巴,他急促地问道:“你刚才说李辉,他怎样了?”
王希被李木三的滔天气势给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哆哆嗦嗦地又把先前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可是竹林边?”
见王希点头,李木三也就来不及细问了,救人要紧,而且那人还是他的独子,他转身便朝外奔去,别看他已是而立之年,脚程却比寻常精壮男子更加地迅疾,王希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被衣带风声一扫分外生疼。
眨眼之间,李木三已经几步跨出,窜入了凉亭之内,身形更是一晃,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希的师傅这才站了起来,拉住了王希由于慌乱而有些冰凉的小手,她怜爱地看了一眼,把这满是泪痕,有些慌乱的脑袋搂在了怀中,轻轻地拍打了下王希的小脑袋,轻声问道:“刚才你说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先前你不是跟着李辉一起出去玩耍了吗,李辉又怎么会在竹林下,昏迷不醒呢?”
王希抬起脑袋,看着身前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子,她正是大好的年华,粉黛如画,美人师傅从来真如不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她仰面看去,那大片雪白的长颈,微微翘动的红唇,玉琢般的高耸鼻梁,扑闪地睫毛,以及拂过她脸蛋,钻入她衣襟的乌黑长发,王希这时候才真正地体会到师傅的美丽,啊,这才是女人啊。
不过师傅毕竟是师傅,那灵动的眼睛只是瞅了她一眼,便像是看穿了王希一般,那嘴角的微笑,让无由地让她顿时觉得一阵心安,她恨不得永远就这么贴着师傅,她在这里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不过还是得跟师傅交代了前因后果,王希暂定了神情,这才把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师傅讲了起来,当说道王希把囊中的药丸送给了李辉,王希只觉得身子一紧,师傅把自己抱的比先前更紧了,不过她没敢停顿,只好继续说着,再说道李辉咬破了丸子玩闹,师傅便像是僵住了一般,半晌才拉开了王希,盯着她看起许久,才又问道。
“你说李辉把那丸子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