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官领旨回去传话，刚起身萧瑟就叫住了他。
“慢着，红宝儿拿把伞给他。”
红宝儿立刻给他拿了伞，都是当差的，难得主子在意。
萧瑟站在瑶华宫正殿内倚窗看雨，思绪回到以前，萧溯曾跟她说过，重雾三日，必有大雨。
前几日整个帝都被浓雾弥漫，好比现在的萧瑟，身处混沌，看不清前路。
如今雨已下，也该慢慢找路了。
穆云泽刚从小厨房回到正殿，就看到萧瑟站在窗前，面上无任何波澜，鬓间和散落下的墨发上还有被雨打湿后未干的水珠。
穆云泽拿过一条帕子走上前，为她仔细擦干发梢。
“你生气啦？”
萧瑟被穆云泽一碰，才将思绪拉了回来，回过头看他，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没有。”
只说了这两个字，穆云泽算是在她这儿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嗯，好香。”
穆云泽旋即一笑，摸摸她的头，满心满眼都是她。
“就你这个小馋猫鼻子灵，刚在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过来吃吧。”
清心殿外
小内官回来传话时，几位官员早已淋成了落汤鸡，却仍旧在雨中跪的笔直。
“传陛下口谕，各位大人若是想跪，陛下便由着各位大人，跪着便是。”
几位官员听完小内官的传话，只叹自古帝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想不到贤亲王也会走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
几人依旧在雨中跪着，如瀑布般的大雨滂沱而下，并没有因为他们几人的忠心而留情，无情的拍打着他们身上的每寸肌肤。
一炷香的功夫，体质稍弱的开始有人晕倒，其余几人依旧跪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
在内官从清心殿往瑶华宫传话时，萧溯正在翻看着萧溯曾让她看的那本《论衡》。
她记得那天萧溯提问的是‘治期’篇，她仔细的把那篇重新看了看。
直到看到那句‘成败系于天，吉凶系于时。人事未见，天气已见。’
萧瑟才觉得前路似乎在她眼前渐渐清晰。
她闭上眼睛，手指不断的摩挲着这本书的边缘，脑海中还在思索着最近发生的每件事的经过。
红宝儿进来通传:“清心殿外跪着的所有官员全部晕倒。”
萧瑟缓缓睁开眼，面无波澜，只淡淡的说了句：“把他们都送回府，再传几个御医换着去他们几个家里照应着。”
萧瑟也不惊奇，就外面那大雨，往谁的脑壳拍一个时辰都得晕。
合上书，翻开了前段时间胡励在文渊阁那边压下的奏折，又仔细的看了看上奏的人员名单，好在御史台和文渊阁还是清明一片。
穆云泽从红宝儿那知道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许是担心萧瑟心里沉郁，忧思过度，便吩咐红宝儿为萧瑟点上安神香。
安神香的烟氤从香炉里缓缓飘出，萦绕在萧瑟周围，再丝丝缕缕的进入鼻根深处，醇厚的香味仿佛把萧瑟带到了一个幽远的空间，困意随即铺卷而来。
“黄莺儿，扶朕去睡一会儿。”
萧瑟没有去瑶华宫的寝殿，而是选择在正殿的矮榻上小憩一会儿。
“咣......咣......”
这是什么声音？
萧瑟身处黑暗中，四处徘徊，却是漆黑一片，只有这声音从远处传来。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清晰，缈缈暮鼓，梵音声声，香火缭绕。
萧瑟抬头，仔细的看清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寒山寺。
哀嚎声遍地而起，再低头时，只看到侍卫在地上苦苦挣扎，血腥气顿时四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
萧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的一道寒光闪过，随后从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只见冰冷的剑刃已经没入了自己的胸口。
还未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沫，顺着下巴往下流淌，把衣襟染得一片猩红。
萧瑟倒在了血泊当中，眼角滑过一行不甘的泪，直到没入耳根。
“这么多年了，也该结束了。”
头顶上方传来阴森冰冷的声音，萧瑟想努力的看清这人的样子，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
“主上，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
“杀！”
不要......不要......
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喊出来，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伸手抓住这人的衣角，无力感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萧瑟蜷缩在床上，抓住自己的衣襟，纤细的双手用力过度而显得苍白，额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惊恐和无力交加，使得她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黄莺儿和红宝儿在殿外的廊上听到了里面的声响，立刻进到殿内，看到榻上萧瑟的模样，知道主子这是又被魇住了。
“陛下......陛下......”
霜花，霜花又出现了......
它在不断的滴血，周边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只有那片霜花清晰的钻入萧瑟的眼底，在那里印上了深深的印记。
外界的叫声不断的袭击着耳膜，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股外力不断的拉扯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股力量给撕得粉碎。
穆云泽被黄莺儿她们的声音吸引过来，才发现萧瑟在梦魇中走不出来，急忙扑倒榻前握着她的手，轻声唤她：
“瑟瑟，瑟瑟醒醒......”
萧瑟蓦的睁开双眼，还未从刚才梦中的恐惧中回过神，直到看到榻边的穆云泽，顿时红了眼眶，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让自己陷入他温暖的怀抱中。
穆云泽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没事，有我在，不怕。”
“可要再睡一会儿？”
萧瑟摇摇头，从梦中惊醒后，现在无比清醒，再难入眠。
穆云泽看着她浅浅一笑：
“那好，你等我一下，给你炖了莲子百合粥，我去后面小厨房看一下炖的怎么样了。”
穆云泽去了小厨房，萧瑟也缓了心神，在正殿无事，漫不经心的看着穆云泽书架上都有什么书。
目光扫视过去，只在其中一部厚的书那里吸引了萧瑟的注意。
其他的书都是被翻看过很多次，甚至在页脚处还有细微的卷边，只有这一本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细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一时竟激起了萧瑟的好奇心，她倒想看看是什么书这么不受穆云泽待见。
她走到那个书格前准备把书拿起来，然而怎么用力都拿不起来。
虽然没拿起来，萧瑟却觉得那本厚厚的书摸起来感觉有些轻浮，应该是极轻，不似外表看到的那般厚重。
萧瑟手放在这本书上轻轻一扭，却没想到下一秒发生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