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正在踢毽子,这是显而易见的一件事。
高阳公主微微蹙起了眉头:“踢毽子是市井小儿的游戏,妹妹贵为公主,怎么能在宫里踢毽子?”
“而且还是在两仪殿前,父皇时常宣召朝臣觐见,妹妹在这儿踢毽子会被朝臣看到,这岂不是有损我们公主高贵优雅的形象?”
晋阳公主感到有些好笑:“一个小游戏而已,哪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市井小儿也喝水,难道姐姐就不喝水了?”
高阳公主挑眉道:“你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只怕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这是来看望的还是来挑事的?
晋阳公主脸上露出了好看而又疏离的笑容,语气平淡的反问道:“谁敢非议我?”
她有时温婉知礼,有时娇憨可爱,还保留着几分小女孩的纯真,但是她确实有底气说这句话。
因为她是皇后所出,由皇帝亲自抚养长大,相伴长大的兄长已经入主东宫。
所以当晋阳公主平淡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向高傲的高阳公主也不禁为之所慑。
高阳公主凝视着晋阳公主,突然发现这个妹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要故意数落晋阳公主,而是觉得晋阳公主踢毽子有损公主的形象。
而她就是公主,而且还是没有出嫁的公主。
高阳公主笑道:“纵然别人不敢非议,可你在两仪殿踢毽子,纵然父皇不说什么,心里也会不喜。”
晋阳公主微微笑道:“这就不劳姐姐费心了,父皇刚刚还来看了好一会儿,夸我跳的好呢。”
高阳公主听了心里禁不住发酸,她不过是来两仪殿吵嚷了两句,父皇就将她禁足了好几天,还让她出家。
但是晋阳公主在两仪殿如此胡闹,父皇竟然还夸赞。
同样的女儿,为何差距这么大?
父皇竟然偏心至此!
酸涩归酸涩,高阳公主还没忘了正事,正色道:“父皇已经下旨赐婚了,选了房遗爱做你的驸马,你怎么还有心情踢毽子?”
晋阳公主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没有什么心情踢毽子?”
高阳公主一脸真诚道:“兕子,我当初说让你嫁给房遗爱,其实只是一时冲动的戏言,当不得真!”
“房遗爱哪能配得上你?我知道她献药治好了你的病,可你也大可不必因此以身相许,让父皇多给房遗爱些赏赐便是。”
“你身份何等尊贵?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误了终身!听姐姐的一句劝,快去跟父皇说把婚事退了吧!”
姐妹之间本该笑脸相迎,但是晋阳公主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她实在是笑出来了。
假装也假装不出来。
事实上,也用不着假装。
晋阳公主冷着脸道:“今天父皇赐婚,是我定下终身大事的日子,姐姐来了不恭贺也就罢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高阳公主无奈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不懂什么才是如意郎君,我是怕你被一点小恩小惠打动了。”
“听姐姐一句劝,房遗爱真的配不上你!那就是个粗鄙的武夫!”
晋阳公主定定的看着高阳公主,有些不明白,高阳公主和房遗爱的婚事已经解除了,为何还如此贬低房遗爱?
为何劝她退婚?
晋阳公主不客气的反驳道:“房遗爱配不配的上我,有父皇、太子哥哥和长乐姐姐在,还轮不到姐姐你说嘴吧?”
“况且,我不觉得房遗爱配不上我。你和房遗爱的婚事早就已经解除了,我和房遗爱的婚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以后慎言。”
高阳公主一听气的脸都红了,如果不是有损她的声誉,她才懒得管晋阳公主嫁给谁呢!
高阳公主急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选了房遗爱为驸马,世人会如何看我?世人会觉得是我配不上房遗爱!”
晋阳公主听了不由恍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高阳公主前来劝她退婚了。
原来如此,晋阳公主感到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她认真道:“没错啊,你就是配不上房遗爱啊。”
高阳公主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俏脸涨的通红,眼睛里全是怒火。
她上前一步,气急败坏道:“晋阳,你竟然敢如此辱我?你竟敢不敬姐姐?”
恼羞成怒的高阳公主怒目圆瞪,看起来十分骇人。
不过,晋阳公主却毫不退让,也上前迈了一步,虽然她比高阳公主年纪小,也瘦弱,但是身量却不比高阳公主差,气势上并没有被压倒。
高阳公主的这幅样子吓的住别人,却根本就吓不住她。
晋阳公主平静道:“你是想继续被禁足还是想搬到宫外的道观里去?”
高阳公主听了胸口一滞,气势顿时就低落了下来。
因为她明白,晋阳公主的威胁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禁足其实还好,若是被送到宫外的道观里,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她只是有些不理解,以前的晋阳公主虽然身份最尊贵,却总是一脸稚气,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咄咄逼人?
看到晋阳公主那平静却十分认真的眼神,高阳公主心里哪怕在不甘,也不敢再闹下去了。
高阳公主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且恣意妄为。
晋阳公主却开口叫住了她:“高阳姐姐!”
高阳公主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晋阳公主认真道:“好教姐姐知道,房遗爱是我的驸马,所谓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姐姐辱房遗爱就是辱我,还望姐姐谨记。”
高阳公主听了差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晋阳公主竟然还将驸马当回事了,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简直不知所谓!
高阳公主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就走。
晋阳公主静静的看着高阳公主气呼呼的远去,心里波澜不惊。
姐妹之间的情谊怕是就此断了,不过她并不在意。
并非她生性凉薄,而是兄弟姐妹实在太多了,同胞的也不少,非同胞的能亲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