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今晚住海边,蓝浔顿时傻眼了。她就知道,上了他的车,就等于上了贼车。
小兽落入虎口,任人宰割。
她今晚回不去了。
腥湿的海风从车窗灌进来,拂动湿漉漉的发丝,风吹得她全身发冷。
蓝浔全身衣服已湿透,冷得发抖。
牙齿打颤,朝司机座上的男人哆哆嗦嗦的说,“回去行吗?让我回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再来海边过夜?”
她望着男人,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不信,两个人衣服都湿得能拧出水来,他会如此漠然,不让她回去换衣服?穿着湿衣过一夜,还不得感冒?
可下一刻,看到男人的举动,蓝浔更是直接呆掉了。
迟郁寒下车从后座拎出一只小行李箱,打开取出两身衣服,裙子扔向她,自己换了一套浅色休闲装。
又拿来干毛巾,和电吹风机,帮她擦头发,再吹干,用发圈绑扎成一束马尾。
一言不发,做完这一切。
他摸摸她的脸,下车在沙滩上转了转,择一块干爽柔软的地方,支起了蓝色的帐篷,还点起了一盏桔红色的灯。
蓝浔见迟郁寒准备得如此齐全,完全是有备而来。
愣神了好久,嘴唇颤动着问,“迟先生,真的要在这儿过夜吗?”
迟郁寒坐在帐篷口,正给一支户外手电筒,旋转头部调光。
听到她的问话,他没回话,只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想着这会儿路遇在公寓翘首以盼着等她回,蓝浔心里着急,烦躁不安。
迟郁寒调节好强弱光,手中拿着电筒往远方一照,抬头看了她眼。
薄唇微启,嗓音冷冷的说,“你我海边度过一夜,天亮后就分别。如果你回去,他不打你,我就同意你嫁给他。”
“你这……”蓝浔要说什么,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打不打人的事。
这是脸还要不要的事。
未婚妻和前任夜宿海边,路遇知道后,会以什么眼光看她?她又如何能坦然面对他?
快要结婚了啊,未婚妻整出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我要回去……”蓝浔揪了揪裙子,怯弱的看着迟郁寒,求他去开车,“迟先生,我不想在海边过夜,我要回去。”
迟郁寒舌尖抵腮,浑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对她的请求,无动于衷。
蓝浔心中越发焦急,海滩过夜危险,她今晚或将逃不过他的魔掌。
“迟先生,我不方便和你在外边过夜,我要回去,路遇还在等我回……我都快要结婚了。请你行行好,别再强人所难。”
“蓝小姐,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迟郁寒看出她的焦虑和不安。
心下有些不屑的勾起唇角,目光沉了沉,压抑着自己的狂躁不安,“你已经不止一遍提醒我,你是别人的未婚妻。”
说着,他由帐篷入口直起身,高高大大的身躯,山峰一般伫立她前方。
“我也明白,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浔浔了……”他俯下头,冷香气息逼近,蓝浔心头一紧,不觉退开两步。
好在他没再往前逼她,蓝浔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眼神往远方一望,又顿时愣住,好像有人来了。
她站在沙滩中,只听较远处,海滩入口传来车声,就看见几盏车灯越来越亮,朝这边照射过来——
隐约听见男人们的嘻哈声,放肆的欢笑声。
“李警官,快点跟上,就你最慢!”
“少白,看到迟少的车了啊。”
“迟少选这地方,请我们吃烧烤?还让我们带东西,靠!他可真会享受。”
萧少白的浪笑,徐子舟的喊叫,李呈扬的笑骂,荡漾在海风中,震得海面上翻滚着浪花一朵朵。
“蓝浔也在啊?”萧少白在车上一见蓝浔,就惊喜地哇哇大叫,“蓝浔,蓝浔……”
当这几个男人驾着车子出现在沙滩上,以蓝浔为中心,围绕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才慢慢停车。
蓝浔惊讶无比,他们是没事干吗?怎么也会跑来这个荒无人烟的海边?
“蓝浔,我今晚请你吃烧烤。”萧少白下车,抱着一外卖箱。
笑声荡漾在风中,左耳钉于昏暗海边闪烁着亮光,就像把星星戴在耳朵上。
“蓝姑娘,晚上好。”李呈扬微笑的点头招呼,从车上扛出一张简易桌,一手还抱着一箱木炭。
“蓝姑娘,快来生火。”徐子舟背着烧烤架,拎着两袋肉串。
蓝浔只惊奇的望着他们,三人向着迟郁寒走去,“迟少,我们来了……”
几个男人在沙滩上生起火来,说说笑笑,哼着歌曲。烟熏火燎中羊肉飘香,撸起袖子豪迈的饮酒,碰杯,乐得逍遥。
迟郁寒放肆喝酒,一杯接一杯。
喝得脸庞通红,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噙满了一整个春天的雨水,无辜无助得叫人心碎,叫人不忍直视他的眼神。
蓝浔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低头拿过一瓶凉茶。她没喝一滴酒,只喝饮料。
迟郁寒不准她喝酒,明明她喝着甜甜的饮料却感觉嘴巴里酸酸的,涩涩的,苦苦的。
她想吃点东西,赶走这种酸涩滋味。
拿了一根刚刚烤熟的玉米,缓缓起身,离开喧嚣的烧烤架。
坐在一边,慢慢地啃着焦香的玉米。
海风呼啸涛声起,浪花飞扬漫天愁。
蓝浔吃着热气腾腾的烤玉米,思绪纷乱,心酸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有哭,只是突然流泪而已。
迟郁寒来找她,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到她身边,坐在沙滩,迷醉的眼睛凝视着她,“你说,这么多人在,今晚我们能干些什么?”
蓝浔啃着玉米,不理会他。
他往细软冰凉的沙滩上一躺,用胳膊枕着自己的后脑,仰望长空,“你要嫁人,我也不留了。浔浔,希望你幸福吧。”
蓝浔咬下一颗玉米粒,恨声道,“我幸福不幸福,关你什么事?”
“嗬嗬,我们八年这么久,而你却要选择别人结婚……”迟郁寒仰躺着,举拳一下一下捶打着自己左胸膛。
每捶一下就忍着疼痛,沉重的呼吸。
他嗓音沙哑无力,“我这里,以后也与你无关。不会再为谁跳动,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