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近办公室深处,边将外套一脱,朝沙发上一扔,也不讲究什么整洁干净了。
领带也扯下,解开三颗纽扣,锁骨以下三寸肌理,白而性感,极具魅惑力。
感觉到她的视线,在卷袖子的迟郁寒微微蹙着眉,垂眸,看向她。
猝不及防对视上他深暗的眼睛,蓝浔脸一红,急忙撇开眼,看向其它地方。
她一慌就心跳加快,更紧张了,手心满是汗。
“我去冲咖啡,你稍等一会,咖啡马上就好。”
蓝浔想着能暂时避免一下窘迫的境地,便去忙活开了。然而接下来,让她更难堪的境况才刚开始。
咖啡刚端上茶几,迟郁寒没饮两口,就嫌烫,手腕一翻,狠狠摔碎杯子。
蓝浔一惊,后退两步,望着地上被他砸烂的瓷器,“你干嘛你?”
迟郁寒眼神冰冷的盯着她,“捡。”
蓝浔蹲下去,忽又站起来,“不捡。”
又不是她打碎的杯子,叫她捡就捡?
提线木偶吗?
收拾地上这种碎片的事,有大把的人,也轮不到她来捡。
“我叫人进来清理干净……”蓝浔转身,想去按呼叫铃。
迟郁寒扬起手,一张百元欧元往地上一扔,带出他冷冰冰的语气,“一张够不够?”
蓝浔愣住,光一闪,又一张欧元扔地上,迟郁寒冰冷的声音像是冷库里飘出来,“两张够不够?”
“三张够不够?”
“四张够不够?”
一张又一张欧元,扔在她的视野里。
紧接着,一大把欧元从他手中“哗啦”一下,飞上天花板,瞬间四散纷飞,像冬天的雪花飘落。
无数欧元从天花板坠落,落在她脚边,有几张还落在她的头顶。
蓝浔感到悲哀,什么话也没说。
转身重新去冲咖啡,第二杯咖啡,端上桌,又被他砸碎了。
咖啡泼了一地,苦涩的味道也飘散在空气中。
蓝浔去冲第三杯咖啡,下场依然是同上。
听着“啪”的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
她终于忍无可忍,双手捏着小拳头,微微倾身,涨红着脸,朝他吼:“不想喝就拉倒,你再给我砸杯,我报警说你损坏公司物品,侮辱人!”
“我侮辱你?”迟郁寒眯着眼睛,唇角勾着一丝自嘲,“我怎么侮辱你了?”
他冷冷的眼神,凌厉闪着寒光,像冰刀子一般,像要剖开她的心脏。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嚯”地一下站起,起身动作迅速,可走向她的步履,却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要跨越千山万水。
那样艰难地走向她,艰难地朝着她步步走近,本该是伸出友好温暖的手,拉近距离,珍惜彼此。
但他每一步都把她逼到了绝境。
蓝浔被他逼得退无可退,整个背部都贴在玻璃窗幕墙上,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面对持枪的猎人。
迟郁寒将她抵在明亮的玻璃上,先是轻声问:“你接受了他的提亲,接受了他的彩礼?”
蓝浔点头,不敢看他的脸。
但被他单手勾起下颌,往上一扳,硬是托着她的下颌,强行对上他。
他目光冰冷,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冷白的脸庞,像是照耀着一片刺目的白雪,没有一丝温暖,反而冷得更甚,让人浑身打颤。
蓝浔不知他又要干什么,两只手握紧拳头,以此给自己力量,抵抗对方带给自己巨大的压迫。
迟郁寒浑身散发着寒气,黑暗的眼睛里被更黑的颜色笼罩,透着一种深浓的绝望,“他给了你多少彩礼?”
“不多,十亿……”
“不过才十亿,你就把自己卖了?”冷薄的唇,不屑的扔出几个字。
蓝浔听了,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苦笑,“是啊,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把自己卖十亿?”
八年,在他眼里,也许一文不值,可在别人眼里,却是无价之宝。
是他不要她的,她选择要嫁人了,他又急了?
迟郁寒一手撑在她脑侧,一手抚摸着她的下巴,冷声问,“我给不起?”
蓝浔垂下的羽睫颤了颤,忽而扬起眼帘,眼睛看进他的眼睛深处去,“你给了吗?”
迟郁寒默然,紧紧抿住薄唇。
深眸里已积聚着怒意。
蓝浔反问他,却带了点嘲讽的口吻,“都分手了,你不给,你还不让别人给?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
迟郁寒怒极,退后两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扔出一张黑卡,飞到她脸上,“这张卡每个月无限额,随便花!”
啪一声,黑金卡从阳光里坠落,于视线里,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
蓝浔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发出一声响,被那张卡打进了冰冷黑暗的地狱。
“你给我的是什么?”她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说话声音沙哑了起来,“我跟着你的时候,不谈金钱,不花你一分钱。我要嫁给别人了,你拿钱来砸我?”
“原来你是这样的男人,真够行了你!”
“我当初瞎了眼……”
她鼻子一酸,沙哑的说着,因为情绪激动,全身都抖动起来。
眼眶红红的蓄满了眼泪,却强忍着泪水,努力把眼睛睁大,但总是有水雾漫上来,模糊了眼睛。
她说,她当初瞎了眼……
迟郁寒高大的身躯猛一震,垂下眼帘,眼尾渐渐泛红,白而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嗓音低哑,“对,你就是瞎了眼。若不然,你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男人?”
“我又不能娶你,我又不给你一分钱,你说,你是不是傻?但凡脑子好使一点,你就不会跟我八年……”
他站在一米阳光里,说着冰冷无情的话语,“去嫁人吧,去嫁给那个配得上你的,我不配娶你,我也不值得你等我八年,浪费你的青春。”
“你恨我吧,玩了你八年。蓝浔,都八年了,我现在玩腻了,打算放你走了。”
他的话像刀子,一刀一刀刺痛她的心。
蓝浔心如刀绞地痛着,视线朦胧着,眼泪汹涌的滑落,哭泣着说,“我恨我自己……”
恨自己太喜欢他,恨自己竟然可以不要婚姻,跟他八年。恨自己太傻,恨自己太笨,恨自己……
迟郁寒默默地看着她流泪,目光冷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冷漠得让人心寒。
少顷,他偏过头去,唇角下垂,深眸里又过于复杂,情绪晦暗不明深邃如夜。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
“迟总,萧总和路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