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他仔细思量,杜姨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了温柔的笑容,着一身翠绿色绣合欢花纹长裙,发髻上斜插了一根碧玉璎珞流苏簪子。
摆茶点之间,手腕上一对精致的镂空雕花金镯子若隐若现,脚上还穿了绣白鹤纹的绣花鞋,衬托得她很是妩媚多姿。
陈敬德还穿着绿色官服,头上戴着碧玉冠,脚上穿着与杜氏同色系绣白鹤纹官靴,这二人的装扮倒是相得益彰。
宛如一对夫妻的模样。
杜姨娘体贴地给陈敬德擦过手,才给陈婉仪盛了一碗七宝素粥,又给她夹了一个蜜枣糕:“大姑娘,这是妾自己去小厨房做的,厨艺粗鄙,希望大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陈婉仪在陈敬德期盼的目光下,夹起了蜜枣糕,那糕点不动声色地顺着陈婉仪的衣裙滚落在地上。
她一脸歉意,温顺如常:“父亲,女儿今日习字过多,手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先回去更衣。”
陈敬德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看了杜姨娘一眼,杜姨娘委屈巴巴,叹了一口气:“听闻这可是大姑娘最喜欢的糕点,是妾不好,妾身份低微,大姑娘瞧不上我也是应当的。”
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倒让陈敬德男子气息爆满,把杜姨娘放在腿上低哄,手指轻轻点在她唇上:“胡说,不许你妄自菲薄。”
书房外边,只听得瓷碟相撞的声音,杜姨娘已经被放在桌案上,被杜敬德握紧了双腿。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杜姨娘就一脸春意盎然的从书房走出来。
她拖着酸软的身子回玲珑阁,陈婉娇已然等在了屋中,急切地迎了过来:“娘,她可答应了?”
“娇儿莫急,她今日故意弄脏了衣裙,让我无法说出口,你父亲定然会再去说的。”
陈婉娇一脸落寞的低下了头,低喃一句:“若,我是她便好了。”
杜姨娘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别急,还有两日,你且准备着,安宁长公主的宴会,你定然是要去的。”
“母亲,我今日去学规矩,听二房的陈婉乔说,勇冠侯世子也会在其中,父亲想与他们结亲,你说若是他转而对我青睐,父亲会不会……”
“娇儿,你莫要起了这等心思,那吴氏心思深沉,你是斗不过她的,若她出个什么损招,你怎么招架得住,而且吴氏是看上了陈婉仪,或者说是看上了陈婉仪身后周太傅的名声。”
“好,我一定会听娘的,”陈婉娇乖巧的应声,“娘,女儿的幸福可就只在你手了。”
“娇儿,勇冠侯世子又算得了什么,你把规矩给学好了,娘定会用银子给你砸出一条路来。”
碧落斋,绯袖一边给陈婉仪整理衣裙,一边可惜:“这可是现下最时兴的款式,这料子名贵,沾染上了茶点,可就洗不干净了,好好的衣裙就这样毁了。”
“无妨的,这样料子的衣裙母亲可给我准备了十匹布,不必心疼。”
“杜姨娘可真是的,非要送什么茶点。”绯袖还在抱怨。
陈婉仪朱唇轻扬,“她当然要送,若是不送,怎么能让二妹妹进得了安宁长公主的宴会。”
“姑娘,不出您所料,您离开后……”顿了顿绿裳又道:“杜姨娘本来已经回了玲珑阁,过了一会儿又去了老爷的院子。”
陈婉仪轻声低喃:“杜姨娘这是为了二妹妹能去参加宴会,肚子里的男嗣也顾不得了。”
绯袖一脸不知是什么事情的懵懂样子。
绿裳离陈婉仪近些,她正听了个正着。“姑娘,杜姨娘的确有些不管不顾的。”
陈婉仪沉思片刻,笑了:“素闻江南女子温柔娴静,母亲好似要从扬州路过,扬州的女子更甚,绿裳传信给母亲,父亲男嗣太少了,需得开枝散叶才是。哦,别忘了,要懂书画的更好。”
“姑娘所言极是,杜姨娘怀了身孕,宋姨娘又身子孱弱,恐是无人伺候老爷。”绿裳笑着应道。
绯袖一脸气愤:“那岂不是还要找人来分享夫人的宠爱。”
“傻子,你见过咱们夫人稀罕老爷那点子宠爱吗?”绿裳对着绯袖无奈的道。
学规矩之时,应嬷嬷一脸严肃地看着陈婉娇:“二姑娘,你这姿势不对,下盘要稳,双手交叠……”
“二姑娘,大家闺秀应当端庄秀丽,行云流水之间,誒……二姑娘走路的时候耳坠不能如你那般摇晃,都贴在脸上了,你这样哪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二姑娘……”
应嬷嬷不知提醒了多少次,陈婉娇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纠正,又经不住天外游神,明日便是去安宁长公主府上赴宴的日子,杜姨娘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二姑娘,我看你是不适合学规矩,早些回去歇着吧,以后就不必来了。”应嬷嬷板着脸,很是不悦。
陈婉仪口齿轻启,劝道:“嬷嬷,二妹妹她约摸着是身子有些不舒坦,我让府医来替她瞧瞧,她一定会好好学的。”
听了陈婉仪的话,陈婉娇大急,若是她病了,怎么还能进得了安宁长公主府上,皇上对长公主那般宠信。
生了病的人,哪里敢往长公主跟前凑。
宴会她要去,规矩她也要学。
她端正了姿态,如大家闺秀一般开口,努力做温婉状:“大姐姐,我没有生病,不用叫府医。”
又转头对应嬷嬷说:“嬷嬷,咱们再来一遍,我一定好好学。”
须臾,丫鬟来禀:“今日老爷休沐,大公子也回来了,叫姑娘们,都去正堂用午膳。”
“你们都回去梳妆吧,老婆子也偷得半日闲。”应嬷嬷说完话就走了。
陈婉仪回了房,就看见绯袖忙活得不得了,在红酸枝衣橱里面翻找,势必要找出最好看的衣裳为陈婉仪换上。
找了半晌终于找到满意的衣裙,是一套樱桃红镂金蝶纹云锦大袖束腰长裙。
又在妆匣里翻找起了首饰,挑出喜鹊登梅簪。
她自顾自的说:“姑娘若是穿上这一身衣裙,再梳上仙女髻,大姑娘本来也比二姑娘长得好,这样岂不是把她比得……”
她捂住嘴,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