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只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已经分府另住。
陈婉仪应下,挨着周氏坐下,一言一行,皆为大家闺秀的典范。
用完膳,老夫人吩咐众人散了,留陈婉仪送她回清晖堂,周氏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这个府中还算公正的就是这个老夫人了。
她喜欢婉仪,婉仪在府中才能过得舒坦,更快的在府中立足。
“晚膳用得还习惯吗?”老夫人温声问。
陈婉仪莞尔一笑,“在家里当然都是习惯的。”
老夫人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陈婉仪上前道:“祖母,我在赵太医那里习了推拿,你躺在软榻上,我给您按按可好?”
周老夫人身子不爽利,皇帝派了赵太医在太傅府常住,这老夫人是知道的。
她颔首:“是个贴心的孩子,想来你外祖母也极是疼爱你的。”
月色融融,老夫人随着陈婉仪的按摩,呼吸绵长。
陈婉仪替老夫人盖上薄被,看了一眼香炉若有所思,她盈盈起身,走到门外问老夫人近身的婆子:“祖母可是常年歇息得不好,我看她眉间都是倦怠。”
“老夫人是睡得不好,所以才用了安神香。”
“嗯,那您不要吵醒她老人家,我先回房了。”
陈婉仪回了碧落斋,这处挨着周氏的栖子堂近,推开窗户就能看见美景,是除了陈敬德那里唯一有书房的院子。
这一世还从来没有住过,屋里的一切陈设摆件都是贵重之物,雕花紫檀木拔步床,挂了双层纱幔,妆台上摆了三彩胭脂盒,螺子黛,口脂,象牙梳。
她伸手打开镶嵌着红宝石的掐金匣子,里面放满了珠宝首饰,轻轻地拨弄着里边圆润的珍珠。
绿裳替她除了钗环,绯袖端来水,为陈婉仪净面。
绯袖把陈婉仪的手放在牛乳中,“夫人说每日用牛乳泡手,再涂上香膏,这样姑娘的手,会越来越好看。”
又取了妆台上的一盒香膏,仔细地为陈婉仪涂上,陈婉仪看着这精致的盒子,轻声低语:“太奢侈了?”
绿裳笑着道:“姑娘,这都是夫人为你张罗的,这香膏也是夫人准备放到铺子里售卖的,周老夫人说的没有错,夫人最疼您了呢,好的东西肯定是先送到姑娘这里。”
姑娘对夫人总是淡淡的,周老夫人可是让她多说说夫人的好,让她们母女之间,不要再有隔阂。
“我知道了,绯袖,你也去睡觉吧,今日担惊受怕了一天,绿裳守夜。”
绯袖退了下去,绿裳心疼地为陈婉仪上药,红了眼,眼泪漱漱的往下掉:“姑娘在周府哪里受过这般罪,那勇冠侯府着实可恶,您还在老夫人那里站了那么久,又出了不少血。”
“好绿裳,你快别哭了,把我的药都冲掉了。”
绿裳闻言,赶紧看陈婉仪的伤口:“姑娘惯会骗人。”
“好绿裳,我的伤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娘给的都是好药,过几日便会好了,你瞧这手上的伤口,已经看不见了。”陈婉仪安慰。
绿裳擦了擦眼泪,伺候陈婉仪睡下,看着陈婉仪合上眼睛,准备去小榻上守夜。
“我的鞋和发簪掉在了相国寺,我娘手底下或许没有得用的人,你设法告诉外祖母。”陈婉仪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绿裳大惊,这若是被哪个外男得了去,那岂不是会被大做文章。
“明日,早些叫我,我要携母亲到祖母屋中请安。”
老夫人难得睡了个囫囵觉,陈婉仪母女到清晖堂她才将将起床。
陪着老夫人用了早膳,陈府的人到齐了,其乐融融。
不多时,杜姨娘奔了进来:“老夫人,不好了,外边流言四起,传言大姑娘和勇冠侯世子私会,妾昨日没有说错,她就是去……”
此时,鸦默雀静,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二房三房的人,都看着杜姨娘。
陈婉仪笑了,眼里对杜姨娘的轻蔑不加掩饰:“杜姨娘,这是听谁说的?”
“他们都在传,我怎么知道是谁说的。”杜姨娘垂着头,脑中快速思量,遇到这种事,姑娘家一般就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哪里会自己出头,至于周氏不足为惧。
陈婉仪对着老夫人盈盈一福身:“祖母,府外怎么传言,坏孙女的名声,孙女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用理会,若是府中的奴仆与主家不是一条心,那岂不是会坏了规矩。”
“婉仪说得在理,查吧。”老夫人话音刚落,她身后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把杜姨娘贴身的丫鬟拉了下去。
不多时,屋内的人只听得板子与皮肉相接的声音,陈婉仪端庄的站在老夫人身侧。
杜姨娘慌了神:“老夫人,这两个丫头对我最是忠心,您这样打下去会屈打成招啊。”
“杜姨娘的意思是,祖母不公正吗?还是不会处置内宅之事?”陈婉仪秋水般的眸子里,如寒潭般,笑意不减。
“大姑娘,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杜姨娘颇为不悦说。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姨娘可是签了卖身契的。”陈婉仪声音温柔如初,说出的话如刀子一般,让杜姨娘说不出话来。
确实一个姨娘而已,怎么能算得上长辈。
老夫人颔首,罗妈妈走了出去,很快又回转,恭敬的道:“老夫人,那两个丫鬟招了,府外并没有大姑娘的流言……”
罗妈妈欲言又止,老夫人睨了她一眼,罗妈妈接着说:“是因为杜姨娘昨个儿被夫人打了脸,所以才……”
“婉仪,你想如何处置?”老夫人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很是平声静气。
陈婉仪又福了福身,莞尔一笑:“祖母,杜姨娘是父亲的妾。”
“既然是我的妾,理应由我处置,哪里用得着你一个小辈来置喙。”陈敬德迈步走了进来,扶起瘫软在地上的杜姨娘交给丫鬟。
“把杜姨娘带回院子,禁足三日。”
这是要护着她了,周氏忍不住暴走,几乎忘了今日陈婉仪嘱咐她的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陈敬德就想破口大骂。
“周氏,你可是陈家的夫人,怎么这般没有规矩。”陈敬德不等她开口,先发制人了。
陈婉仪向陈敬德行了礼,口齿轻启:“父亲莫气,母亲也是因为担忧,才会如此着急。”
“哼,你就莫要向着你母亲说话,她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