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头和宁采臣谈了许久,全是关于他父亲那些鲜为人知的往事。
当然,老头并不是想挑拨父子矛盾,而是想让徒弟,更多了解他的父亲。
孰不知,却加深了宁采臣对父亲的记恨。
足足过了五个时辰,宁采臣这才回到破烂不堪的茅草屋。
管家张伯连忙跑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大少爷,你刚才去哪了?老奴吓死了!少爷要是出了事,老奴如何向老爷交差呀?”
宁采臣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很是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让张伯费心了!再说爹爹派了这么多护卫,我怎会有事?”
张伯愣住了,他总感觉大少爷话里有话。
算了,就算大少爷有意见,这是老爷安排的,老奴只要做好份内之事便足够了。
想到这,管家轻声说道:“大少爷,明早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少爷早点歇息吧”
宁采臣没有接话,朝着里屋走去。
看着大少爷离去的背影,管家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后背竟渗出一丝凉汗。
他感到不可思议,这个打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少爷,怎么能给他这种无形的压力呢?
回到房间,看着布满蛛丝网的墙壁,宁采臣一阵苦笑,这哪里需要收拾?拎包就能走。
看着家人的灵位,宁采臣擦拭干净后重新摆放整齐。
那天深夜,宁采臣醒了,他悄悄起床,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孝服,塞到包裹中。
看着远方,宁采臣思绪万千。
即将远赴京城,他知道这路上注定不太平,因为魏清雅一定会派人来劫杀。
握紧双拳,目光凝重,宁采臣喃喃自语: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随后背着包裹,悄无声息的离去。
再次来到老头门前,宁采臣下跪行礼。
喊了几声师父,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推门一看,竟是人去楼空。
师父到底去哪了?
带着一丝疑问,宁采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东边那条小路行走。
第二天早上,张伯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轻声说着:“大少爷,我们该上路了”
一炷香过去了,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
张伯眉头紧锁,于是他轻轻推门,顿时傻了眼!
大少爷不见了?
管家慌了。
这事闹大了,他如何向老爷交代?
“快……快给我找,必须找到大少爷”
然而,那些侍卫,将整个高家庄翻了一个底朝天,依然没有发现宁采臣的身影。
难道大少爷,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想到这,管家随即带着人,朝京城一路赶过去。
此时,宁采臣已经步行了四五个时辰。
长途跋涉,让他累得精疲力竭。
实在扛不住了,他打算找个地方好好歇息一会儿。
又走了半天,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一家包子铺。
香味扑鼻而来,肚子不禁咕咕响起来。
来到包子铺,宁采臣轻声说道:“老板,给我来一笼包子!”
“好勒,客官您先坐会,马上就好”
宁采臣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很快,一位40多岁的妇人,端着一笼包子,笑盈盈的走过来。
“客官,您是要菜包子,还是肉包子?菜包子三文钱一个,肉包子五文钱一个”
顿时,宁采臣惊住了。
菜包子太贵,肉包子贵的更离谱!
“大娘,您别欺负我是个娃,我又不是没吃过包子,你家的包子,怎么比别人贵了两倍?”
老板娘没有生气,面带微笑解释着:“小娃娃,大娘做生意,从来童叟无欺。我家的包子贵,可我做的包子大,一个能顶三个。小娃子,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街上打听打听,我陈大娘做的包子,几乎每天排队求着买。今天你来的早,若再晚来一会儿,这些包子早就卖完了”
难道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算了,填饱肚子要紧。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蒸笼,从蒸笼中拿出一笼包子。
宁采臣抬头看了看,老板娘确实没有撒谎?
看到白白的包子,宁采臣摸了摸肚子,不禁流出口水。
“大娘,来三个菜包子!”
说完,他在口袋中摸了半天,摸出九文钱,放到桌子上随手。
也不知为何,陈大娘看着眼前这个瘦瘦的娃子,有了几分怜悯。
一件洗的发白,还有几个破窟窿的衣裳,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瘦成皮包骨的后背,黑乎乎的双脸,看上去分明像个流浪的乞丐。
哎!
陈大娘叹息一声,拿了一笼包子端来。
“大娘,我刚才只要了三个包子,您是不是拿错了?”
陈大娘笑着说道:“娃子,吃吧。多的包子,算大娘送给你的。你看看,长得这般瘦,三个包子哪能吃饱?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爹娘呢?”
顿时,宁采臣紧张起来,警惕的盯着陈大娘。
“前几天家里发大火,爹爹和娘亲都死了。”
“唉,你这娃好可怜”
宁采臣没有说话,拿着一个菜包子闻了闻,然后大口大口吃起来。
“小娃子,你慢点吃”
见宁采臣狼吞虎咽起来,陈大娘生怕他噎着,连忙端来一口热水。
“谢谢大娘”
陈大娘笑了笑,转身忙着蒸包子。
此刻,马路对面,一间简陋的茶馆中,两个女子,一老一少,死死的盯着宁采臣。
一炷香过后,宁采臣解决了一笼包子,向陈大娘再次道谢后,朝着小镇走去。
“孩子,你可把娘吓坏了,总算找到你了!”
刚走没几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突然拉住宁采臣的衣袖。
宁采臣一脸懵逼。
轻轻一用力,他轻松挣脱了妇人的手。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儿啊,你不要生气了,娘不就是骂你几句,你至于离家出走好几天?”
妇人边说着,一边大声哭起来,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
“孩子,你娘哭的这般伤心,别赌气了,赶紧跟你娘回去”
“是呀,孩子,别把你娘气出毛病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娃子,不是叔叔吓唬你,这镇上有不少人贩子,说不定哪天你被人家拐走,卖去当苦力了。还好,你娘找到你了!”
行人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大伙议论纷。
宁采臣不由后退几步,并大声的说道:“我……我根本不认识她”
“弟弟,快跟我们回家吧,娘刚才说了,以后绝不会骂你一句!”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从人群中挤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宁采臣的左手。
宁采臣毫不犹豫地挣脱了。
他想趁机逃走,却被这些热心的行人给拦住了。
此时,宁采臣很是无语。
虽然,这些人可能出于好心;可他们也要搞清真相,哪能轻信这二人的一面之词?
突然,宁采臣想到什么。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银子抛向空中。
下一秒,人群哄抢起来。
趁着混乱,宁采臣总算溜了出来。
不知跑了多久,他这才停下来,拍了拍胸脯,总算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啊!
难怪老头总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这边,两个女子好不容易摆脱人群。
发现宁采臣不见后,青衣女孩钻进一条巷子里,很快消失不见;而白衣少妇,朝着北边那条小路追了过来,因为这是出城的唯一通道。
原来,这二人乃母女关系,一直干着拐卖孩子的勾搭,说白了就是人贩子。
遇到年轻好看的女孩,她们会被拐卖至青楼;至于男娃,若是长得英俊点,多数卖给没有孩子的大户人家;若长相丑陋,则会卖给砖窑当苦力。
虽然宁采臣看上去脏兮兮,一副乞丐的模样;可是,仔细看看,不难发现,还是一个五官端正的精致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