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前往蒋家。
祁谨川全程都留意观察副驾的女人,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只是呆呆看着前方。看她眼神的倦怠不难发现她也一夜未眠,但此刻却还是强撑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哪怕画了淡妆也还是难掩眼底的疲乏。
手机铃声响起,兮之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十几秒,挂断了电话。
温言见电话被挂断,证明她已经醒了。
铃声再次响起时,兮之还在犹豫不决倒是一旁的祁谨川直接开口说:“接吧,不然一直会拨过来。”
电话接起,男人低哑的嗓音传来,车内很安静,两人都可以清晰听到温言的声音。
“起床了?”
“嗯。我临时有事替我和Casper说声抱歉,今日不能陪他了。”兮之轻声说道。
果然电话那端安静了,但是没一会儿温言又平静淡定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陪他去吧,不要让他失望了。晚些时候联系你。”
兮之迅速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温言看着被火速挂断的电话,心绪不宁,但是说不出哪不对劲,但是答应了Casper的事不能再次爽约,便独自一人去季家接了外甥。
“舅舅…” Casper见到温言便从屋内奔来,温言顺势就抱起外甥,宠溺的鼻尖相触,很是亲昵。
Casper回头张望着也没见兮之,拖着小奶音开口问:“舅舅,舅妈怎么没有一起来?”
温言有一瞬间的落寞,但还是笑着柔声解释:“她临时有事不能陪你去玩了,特地嘱咐我一定要陪你去。”
小家伙有一丝失落,但是想到还有舅舅陪自己去玩便又开心了,挣扎着从温言怀里下地,往屋里跑,自己已经独立收拾好雪具和相应的装备。
季晏礼一身休闲服从楼上款步而下,瞄了眼表还多瞧了眼温言,一如既往冰冷开口:
“你起那么早,八点一刻就出现在我家?”
“不过,他比你起的还要早,一大早就在那自己收拾装备,幸好你这次没爽约。”
说着抬眸看了眼温言,接着补充道:“不然,我不保证他会不会再搭理你。”
温言笑的温暖,如春风般,伸手揉了揉外甥的头,陪他吃了早餐便带他出门。
季晏礼送儿子出门后回到餐厅继续用早餐,季老爷子看着报纸,随口又嘱咐了遍。
“明晚祁家的晚宴,你记得出席。”
季晏礼低着头应声答应,但多嘴问了句:“祁谨川那么大的面儿?让您再三和我叮嘱?”
“那儿的话,是祁家和蒋家的面儿必须得给。” 季老爷子专注于自己的报纸至始至终并未抬头,倒是道明了深意。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无论你和温辞怎么闹腾,我可是全程支持你俩。” 季老爷子抬了眼皮笑着瞧了眼自己孙子,见季晏礼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倒是笑的更为开怀。
“托您的福。”
季晏礼虽嘴上如是说,但心里已经想到了温言。韩兮之这两年真正在一起的男人是温言,看到自己的女人要订婚,温言刚刚怎么看着和没事人似的。
不禁倒是更加佩服温言那克己自持的修养和分寸有礼的气节,哪怕内里翻涌成云表面还是风轻云淡,果真非常人能及。
……
蒋管家一早见韩兮之火急火燎的回家,后面还跟着祁家二少,立马出门相迎。
兮之二话不说直奔老爷子书房,眼神示意管家招待祁谨川,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蒋煜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心里甚至开始同情温言,但只停留了几秒便上前招待祁谨川。
蒋老爷子对兮之一大早回家找自己的行为一点都不惊讶,好像已经等待已久就等着她亲自来找自己。对站在面前满脸怒意的外孙女还是一如既往笑的祥和,示意她入座一起下盘棋。
兮之虽心里有千言万语要问,但是看外公如此这般还是按耐了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陪外公下棋,但是没走几步便忍不住开口问。
“外公,和祁家定的婚事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全程被蒙在鼓里?”
老爷子不紧不慢下了一步棋,平缓开口说道:“丫头才下了没几步就沉不住气了?”
“谨川会是个好丈夫,祁家也是外公能为你寻到保你一生无忧的好夫家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慢慢将心中所思诉诸于口。
“外公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等我不在了,我总想我的心肝宝贝能有个好归宿。”老爷子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起码你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一生顺遂,不被政治斗争牵涉,不被商场的尔虞我诈沾染…永远是那个被护在身后,宠在怀里的宝贝儿。”
兮之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只坐在太师椅上,突出的颧骨顶着一张沧桑的皮,在这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开。
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温润,透着一股祥和淡定,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这是外公能为她谋划的最好的安排。
“外公…”
泪水已经无声划落双颊,噙满眼眶,鼻子涌上阵阵酸楚,内里的思绪已经翻涌成巨浪无法平静。
“兮之,我知道你会有怨言,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呢,有得必有失。”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伤了外孙女的心,老爷子伸手示意兮之到跟前,抚摸着兮之的头感慨道:
“孩子,你没了母亲已经活的够苦了,以后就让自己活的轻松点,你母亲在天上看着也希望你可以彻底放下仇恨。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谨川可以帮你,他会陪你走下去。”
老爷子想起自己的女儿,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眼眶已经湿润泛着涟漪,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哭腔,但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和伤感。
兮之来之前本有道不尽的怨言和不满,但是听了老爷子的肺腑之言后已泣不成声,她从没想过外公谋划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以一生无忧,一生不争不抢,只求平淡,安稳,幸福过一生。
自己是失去了母亲,没有了家,没有了父爱母爱,但是外公也失去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而他却还想着在自己还有能力时尽全力保自己幸福安乐,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去抗议。
自己现在所相信的爱情可能也是母亲当初所坚信不疑的,到头来却什么都没留下。
强迫自己微笑,但泪水已经不自觉涌出,逼着自己佯装开心,语气轻快的说道:
“明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吧,定是精心挑选的。”
蒋老爷子见兮之已经接受自己的安排,欣慰的笑了,揉了揉外孙女的头,眼里溢出的宠溺。
“是啊,大好日子,和谨川好好相处吧。”
说着老爷子拄着拐杖牵着兮之的手往正厅走,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见祁谨川也在,朴实的睿智在眼神中洋溢着温柔的慈爱。
“谨川也那么早来了?”蒋老爷子开口招呼。
祁谨川起身上前搀扶,有礼有节问安,眼神扫到了一旁的女人,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但从现在嘴角的微笑可以看出她现在好像已恢复如常,亦或者她实在是太擅长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了,让他一时也不知该从何揣测。
蒋煜留了两人在家吃午饭,席间默不作声,倒是一个劲打量兮之的表情。但让他颇为意外,竟发掘不出任何不对劲,两人全程有说有笑,逗的老爷子也时常开怀大笑。
要不是自己知道她和温言纠缠不清定是直接被她如今的表象给欺骗。不禁感慨,这丫头,还真是善于伪装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