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多有叨扰,还望将军夫人海涵。下官先行告退,待日后亲自登门赔罪。”
眼瞧他们未能捉拿到贼人,沐晚虞高悬的心也彻底放下。
她莞尔一笑,欠身行礼,轻声道:“周大人为民除害,庇护京中百姓安危。不必如此客气。”
“还请周大人尽早将贼人捉拿归案,还京城一片太平。”
周烨燃耳廓倏地红透,目光灼灼地望了沐晚虞一眼,旋即大步离开将军府。
待官兵们走远后,沐晚虞才悠悠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瞥向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宋明时。
她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佯装出惋惜的模样。
“怀玉,快去请郎中为明朗护院诊治。”
“是,奴婢马上去请大夫。”
怀玉机灵地应了声,心里明白沐晚虞话中的意思。
“此番明朗护院英勇赶走贼人,立了大功一件。待伤好之后,定要将府内下人们全都召集起来,要他们好生学一学明朗护院的风骨。”
宋明时见她如此情真意切,也微微有些动容。
这院内除了母亲和曲芙,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旁人皆是捧高踩低,对他处处轻视刁难。
却不想,看似目中无人的沐晚虞,在心底竟是如此看待自己的……
沐晚虞这番作为,无疑给足了宋明时面子。
金老夫人见她这番做法,心中不由疑惑,这沐晚虞从前对明时那般厌恶,如今怎会这么好心……
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但还来得及多想,她垂眸望向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曲芙,面上浮现化不开的厌恶。
她如今横竖看这个外室都不顺眼,除了装可怜勾搭自己儿子,就只会低头抹泪,遇见大事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比起沐晚虞可真是云泥之别!
沐晚虞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众人的神情,柔声道:“来人,将明朗护卫扶到屋内,悉心照料。”
众小厮七手八脚地将宋明时扶起身,地上的赤红色毒粉赫然出现,以及瓷白色的药瓶。
沐晚虞微怔,眼底不由生出几分疑惑,“这是何物?”
不提这毒药粉还好,一提毒药,宋明时顿时心生郁结,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回夫人的话,还不是方才那个前来将军府作祟的贼人。若非他使出这般下作手段,我怎会败给他!”
闻言,沐晚虞心底更加狐疑。
司忱向来光明磊落,不屑于用暗器伤人。更何况,她性子豁达不羁,平生最厌烦将毒药瓶藏于袖中,怎会用毒药粉偷袭?
除非……今日闯入将军府的贼人压根就不是她!
沐晚虞沉吟片刻,敛眸压下心底疑虑,吩咐小厮将药瓶捡起,稍后送至官府查验。
待小厮将宋明时扶进屋内,金老夫人也紧跟着进了屋,挤挤挨挨的小院瞬间空荡下来。
沐晚虞黛眉轻拧,紧攥着手中的白瓷药瓶,转身回了绮玉院。
路上,她越想越觉得蹊跷。方才逃到将军府的贼人既然不是司忱的话,那为何周烨燃说自己是追着新娘大盗过来的?
难不成是有人假扮司枕,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怀玉也从外面回来了。
她关上门走到沐晚虞跟前,面露担忧道:“夫人,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
沐晚虞回过神来,葱白的手指轻抚上小腹,淡淡应了声好。
翌日清晨,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遍京城。
怀玉得知消息后,匆匆赶至沐晚虞面前,心有余悸道:“夫人!昨日右相嫡子娶妻,没想到新郎在迎亲途中惨遭杀害,迎亲队伍死伤殆尽,只剩新娘一人躲在染满鲜血的花轿中。”
“发生此等惨事,难怪周大人会连夜抓捕贼人归案。”
沐晚虞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眉眼黯淡下来。
前世,城中发生的那件大事,似乎正是在右相嫡子身死之后……
思及此,沐晚虞脸上笼上愁容,心弦微颤,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尖。
昨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旁人把脏水往司枕身上泼。
这一世,她定要想个法子,保全司忱的性命,还她清白。
沐晚虞指尖轻叩八仙桌,垂下眸子轻声开口:“怀玉,备车前往殷台阁。”
“是。”怀玉领命退下。
沐晚虞起身,拾起昨夜的药瓶仔细端详了半晌,便戴上斗笠出府了。
半炷香后,马车悠悠停在殷台阁门前。
“夫人,阁主并未在阁中,请您稍等片刻……”
江如眠话还没说完,沐晚虞便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陆忘殊在何处?我要见他。”
“陆神医在西苑,请夫人随我来。”
见她不是来寻阁主的,江如眠悄悄松了口气,忙不迭将人领到陆忘殊的小院前,而后便匆忙离开将此事禀告给祁宴舟。
此时的陆忘殊正在小院里晒草药,瞥见沐晚虞亦是一怔。
“将军夫人今日怎会有空来鄙人小院?”
沐晚虞悠然坐在石凳上,开门见山道:“我想向陆先生讨要一味毒药。”
“这药需明面上是治愈伤口的疗伤药,实则是慢性毒药,能在不知不觉中杀人于无形。”
陆忘殊挑眉,“哦?不知是何人,能让夫人如此劳心费神?”
沐晚虞眸光微闪,面上波澜不惊,“此事不劳陆先生忧心。”
见状,陆忘殊也识趣地不再提起,示意沐晚虞跟自己去屋内挑选……
墙角的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白玉药瓶,陆忘殊指着其中几瓶悉心介绍。
沐晚虞瞥见架子不起眼的角落摆放着的药瓶,发现正与昨日捡到的那个分毫不差,瓶口处皆描着一圈金边。
她眉心微蹙,佯装疑惑不解的模样,甚至久违地开了个玩笑。
“陆先生,这药瓶如此精致,怎么放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难不成,是此药贵重,您不愿割爱,故而将其藏于此处?”
陆忘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然紧缩,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夫人此言差矣。您是阁主的贵客,我岂有私藏药物,不给您送去的道理。”
“只是,此药尚在研制中,我还未能全然掌握它的药效,故而暂且将它放置角落。”
“哦,原来如此。”
沐晚虞闻言也不再多问,随意拿起方才陆忘殊介绍过的毒药,轻笑道:“这瓶药我带走了,多谢陆先生慷慨相赠。”
陆忘殊欠身俯礼:“夫人客气,若还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尽管来殷台阁唤在下便是。”
沐晚虞微微颔首,起身离开西苑,轻车熟路踏上三楼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