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低下头,浑圆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转着,忽然想到什么,把临上车前祁宴舟给他买的红豆饼拿出来,掰成两半,一半放进嘴里,另一半递给祁宴舟。
“小叔,我刚才哭的饿了,想先吃点垫垫肚子,这剩下的一半,你和母亲分着吃吧。”
祁宴舟刚要拒绝,就看到无涯歪着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母亲想吃青橘,一定也是因为饿了,小叔你的手比较干净,你能不能,喂母亲吃一点?”
祁宴舟深冷的眸子沉了沉,略显复杂地看了无涯一眼。
这孩子……
纵然心中不愿,但他不会拒绝无涯的请求,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嗯。”
沐晚虞看着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更加疼惜。
这孩子,今日未免也太可怜了。
也不怪他会如此,今日来碑林看到了往日的亲朋好友躺在冰冷的土里,其中甚至还可能有他亲娘的墓碑,定是思念成疾,想他娘亲了。
虽然她也想不到被大奸臣投喂会是什么感觉,更不想去尝试,但既然是孩子一片好意,她也不能当面拒绝。
思索间,祁宴舟已经将红豆饼递到她嘴边,语气淡漠,“张嘴。”
沐晚虞刚要配合,就听无涯皱眉说道,“小叔,对待姑娘家得温柔一些,你这样,母亲会害怕的。”
祁宴舟知道这孩子心里的盘算,漂亮的眸子里蓦然泛起笑意,却异常森冷。
他笑眯眯的看着沐晚虞,嗓音都柔和几分,“将军夫人,吃吧。”
沐晚虞只觉全身心都不舒服,被祁宴舟的眼神瞪的心里发怵,讪讪一笑张开嘴,咬上去,“多谢祁督——唔!”
她还没咬住,祁宴舟就松手了,红豆饼眼看要掉落,两人都下意识伸手去接。
祁宴舟的动作快些,及时抓住了红豆饼,而沐晚虞则是晚了一步只抓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感受到手背别样的触感,他心中莫名泛起异样的情愫。
祁宴舟将心中那丝异样忽略掉,动作粗蛮地将手中的饼塞进沐晚虞嘴里。
见她已经将半个红豆饼咬住,他迅速收回手,长眉一挑讥笑道,“有这么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死鬼投胎。”
沐晚虞心中暗骂,面上又不能多说什么,匆匆忙忙将饼咽下,“督主说笑了,这是小少爷的一片心意,晚虞自然不能浪费。”
刚才吃的太急,她有些噎着,无涯一边在旁边偷笑,一边乖巧地把祁宴舟用过的水壶递给沐晚虞。
“母亲慢些,别噎着。”
沐晚虞顺手接过,猛喝了两口,“多谢。”
还是儿子懂事,不像他爹,只会说风凉话。
祁宴舟幽幽盯着沾上沐晚虞口脂的壶嘴,漆黑的眼眸闪烁几下,抿唇没有多说。
而后的一路上,无涯一直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沐晚虞陪他说话,还跟他一起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祁宴舟慵懒地靠着假寐,听耳旁叽叽喳喳的声响,竟也没觉得聒噪,不动声色地勾唇。
马背上,谢俞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难免动容。
督主今日,似乎心情开朗了些。
他们身边,也好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几人回到城中,为了避人耳目,祁宴舟特地把马车停在将军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口。
临走前,他揉着无涯的小脑袋,目光却看向沐晚虞,“若是她欺负你,随时叫人告诉小叔。”
沐晚虞心里不悦,暗中瞪了祁宴舟一眼。
无涯却极为欢快地说,“小叔放心吧,母亲待我可好了!”
母子二人下了马车,径直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却不想,一道充满嫉恨不悦的目光,一直尾随着他们……
对街胭脂铺门前,李嬷嬷小心翼翼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如芸公主,“公主,您是不是看错了?”
如芸公主冷哼,眼底闪过猩红的杀意,“祁督主的马车,本公主怎么可能认错。”
“果然不出本公主所料,沐晚虞那寡妇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女人,现在竟然敢去勾搭祁督主,看着样子,定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李嬷嬷不敢多言,连连点头附和着,“公主说的是。”
如芸公主冷哼,想到沐晚虞身边跟着的孩子,面容清秀俊俏,虽然年纪不大,但看着很讨喜,顿时心生醋意。
“李嬷嬷,你可知道小寡妇身边那孩子是什么来头?”
李嬷嬷思量片刻,“据老奴所知,应当是前段时间将军夫人认的养子。”
“如今将军府上有两个孩子,瞧刚才那孩子穿的朴素,应该是大少爷,也是将军夫人的嫡长子。”
“沐晚虞的嫡长子?”如芸公主眼底闪过冷色,轻蔑地嗤笑道,“这寡妇当真有些手段,竟然利用自己的养子,来攀附本就没有子嗣的祁督主。”
李嬷嬷点头,“没错,谁不知道祁督主身为阉人,定是无后的,最近宫中又盛行认那些个大太监为干爹,想来将军府这位,也是利用祁督主,攀龙附凤了。”
闻言,如芸公主眼神凶恶,“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跟祁督主有牵扯。”
“李嬷嬷,上次你失手了,这一次,本公主无论如何,都要将沐晚虞这碍眼的寡妇除掉!”
李嬷嬷灵机一动,附到如芸耳边悄声道,“老奴正好有个主意。”
“听闻念明老王妃昨日病重,恐怕时日无多了,当初老将军生前跟念明王爷关系不错,说起来,老王妃跟将军府也算有些关系。”
“既然如此,身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沐晚虞再怎么说,也理应去到念明王妃跟前伺候,到时候,咱们再借刀杀人,公主意下如何?”
如芸眼神微闪,当即狞笑着应下,“就这么办。”
“念明老王妃是景渊王的皇婶,不论如何,沐晚虞这次,都死定了!”
李嬷嬷见状赶紧领命,“老奴明白!”
主仆二人正算计着,与此同时,沐晚虞领着无涯回了府。
怀玉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无涯眼睛红红的还浑身都脏兮兮,不免惊讶地瞪大了眼。
“夫人,大少爷,您,您二位这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