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自小混迹江湖,生活颠沛流离,可谓朝不保夕,所以非常珍惜现在这得之不易的一席之地,自然也就不会轻信任何人的蛊惑,因此冷声问道:
“可是如何?”
鬼谷鞅弓着身,忽然抬头看了看战天,脸上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低声道。
“家主您以为这叶满和任洛羽今日来清华宗所为何事——”
战天俯视了一眼鬼谷鞅,很快收回视线看向远处,心说,若非你是我的家奴,就凭你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你早死了,在这里跟我装什么X。
但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战天也不例外,他一早就察觉到同七城两大镇主来到宗门,只是他们并不去找他,而是去了鬼谷鞅那里,心里正不舒服,要知道他是个商贾出身,干过盗卖宗门修炼资源的勾当,因此他绝不容忍他的门人做出这种千里之提毁于蚁穴的事。
此时听到鬼谷鞅提起,正好听听他如何解释,因此压着内心翻腾的怒火沉声问道:
“哦?他们此来,所为何事?”
“他们所来,只为一事,那就是来通禀我们,四大名城已秘密派出长老级高手来到同七城,让我们联合起事,共分青州。”鬼谷鞅得意的笑道。
听到这话,战天竟不由自主的脱口大吼了一声:
“什么?你们竟敢……”
他眼里闪过杀意,想立即一掌将这奴才一掌给拍死在当场。
好在鬼谷鞅思维非常敏锐,动作也非常迅捷,只见他唤起一个闪着微弱灵力的隔界,才将话题切入正题,继续压低声音道:
“家主,如凡大尊得到帝位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共反是迟早的事,您没有必要将未来全部压在他身上,如若他们起事成功,可想而知第一个拿来敬猴的便是您啊!”
这话虽短,却说中了战天的软处,因为他经历的世间冷暖,已足有百年。
欲谋人者人恒谋之。百年来他看到过太多背叛,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什么忠诚、爱情、友情、亲情、恩情,那些都是虚的,都是假的。
唯有权利和不死金身,才是修者永恒不变的追求。
这点他看得很透彻,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谁信谁死!
唯有糊涂可保一命。
回到鬼谷鞅的话题,想当年林星空陨落,他是第一个宣誓效忠如凡的人,从此确立了他第一忠仆的身份,此事天下所有宗门人人皆知。
倘若此事属实,并且他们起事真的成功,那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最后不论是谁登上尊位,都会第一个拿他的人头祭旗!
战天想到此处,不禁也是冷汗连连。
想当年林星空登临帝位都是靠血肉之躯打下来的,可谓一寸山河一寸血,那是真正的强者实力,可五大城中依然有很多高门大派心有不服,明里暗里跟林星空对着干,以致林星空陨落后他们仇恨依然难平,一直处心积虑的想将林歌置于死地。
修途艰险,阴谋重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正应了那句话,欲谋人者人蘅谋之。
再看如凡为尊,完全是靠黑衣人窃取转赠,他跟林星空的实力相比,那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所以天下共反并不是不可能,因为强大如同同七城四大高门掌事者般,谁不想独享青州贫瘠的修炼资源呢。
清华殿走廊上,他们两人在隔界中继续交谈着这个话题。
只见战天愤怒的脸上变成了凝重,他始终看着鬼谷鞅,欲从他脸上洞察此事的真伪,思绪来回翻腾了许久,才听他低声问道。
“消息——确实可靠?”
鬼谷鞅点点头,回道:
“两大镇主亲自前来知会,并将四大名城高门的亲笔玉笺交给我过目,此事假不了。您看清月宗叶空、清颜宗苏莫、清云宗楚枫、清雷宗陈平安,他们都是已经修炼一两千年的元婴老怪,在这一界他们就是人中龙凤般的顶级存在。再加上儋城郭之道、静城李初白、普城王珞泽和天城尹千秋这些元婴境初中期修为的强者,他们一旦联合起来,灭了如凡这个元婴境后期强者并非难事。”
鬼谷鞅见战天不语,又补充道:
“为今之计,小人以为应该杀了林歌这个青州共敌,我们或许还有活路可走。”
“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成了反帝急先锋了吗?这事,可不好做啊!”战天觉得鬼谷鞅今天的话题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只感脑子阵阵发胀,竟有些迷糊起来。
看到战天又陷入了两难,只听鬼谷鞅紧抓不放道:
“您以为大尊真的是在乎林歌这个废物,才不允天下人杀之?显然不是,大尊是个聪明人,谋事者谋一时,谋局者谋一世,他之所以留下林歌这个前朝遗腹子,只是他谋局的伎俩罢了。其实他让您接管清华宗的真正用意,不外乎就是监控四大宗门的一举一动而已,那才是他的心头大患。”
言下之意就是,林歌是天下公敌,人人都想杀之而后快,可是大尊颁布了尊旨,你们不违背那就天下太平,如若你们敢忤逆将其杀之,那便是公然与我作对。
这才是如凡留下林歌的用意。
战天左右思忖,觉得还是不能大意,叹息了一声才道:
“远的且不说,同七城四大高门也曾放话不许伤害林歌,搞不好我们两头得罪,最后落得个生死无门啊!”
可是鬼谷鞅放出去的箭又怎么舍得收回,只见他双眼血红,掠过一丝狠辣道:
“家主天真了,您想想看,这十几年来林歌每次九死一生都是谁造成的?还不都是他们四大高门的子弟所为。他们放出这样的话来,一是摆出一副遵循大尊的法旨,做给大尊看的。可是有个真正的原因家主却不知,他们不杀林歌,是受制于当初五宗联盟时发下的精血契约,如若联盟相残,必遭天谴。”
鬼谷鞅吞了口唾沫,继续道:
“精血契约一旦立下,就跟被种下了奴印一般,是会百分之百应验的。既然杀不得,又要摆出一副青州老二的姿态,那自然也就不允许他人杀之,损了他们高门的威名。”
“此话有理!”战天点点头回道。
林歌是我同七城的人,老大如凡不允许别人杀他,我们作为老二不允许,我看你们谁敢动。
林歌不知道则已,要是知道他们不杀他的原因完全是把他当棋子,为了震慑其他名城高门而存在的,那他非得扒了他们祖宗十九代的祖坟不可。
这时,只听鬼谷鞅又继续道:
“天下修者,哪里见过什么同生共死仁义道德,青州三百余宗门,哪一家不是以利是图,况且他们五家当初结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一个利字,家主切莫轻信了这些人的嘴脸。如今大事将起,蛋糕就摆在眼前,他们正需要依仗天下宗门的力量铲除如凡大尊,而我们杀了林歌这个天下共敌,正是为四大宗门争取了反帝力量,他们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我们?”
“话虽如此,可是反了如凡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而且退一万步想,万一他们起事失败,我们这不就两头不是人了吗?”战天又是一声长叹道。
战天这个疑虑是正确的,因为如凡不但有十大元婴境初期长老如影随形,还有上百金丹境强者坐镇星河九原护法,天下高门虽众多,但是在利益面前势必各怀鬼胎,无法凝聚意志决心,所以最终鹿死谁手还尚不可知。
“家主,不管我们反不反,投不投诚,青州动乱已成事实。叶满镇主说了,近期青州各名川大泽都频频有强烈的天地异象发生,山岳轰然倒塌夷为平地,北边也传来消息,说昨夜整座无生之地瞬间全部消亡,这些异象足以表明,青州,哦不,是苍界已有大能临世,不然不可能产生这种毁天灭地的异象。眼下烽火将起,弱小如我们者不可不早做打算啊。”鬼谷鞅说得情真意切,把苍界都拖入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