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被收买,但仪器不会,她要盯着仪器出结果,她要自己来承受最真实的结果。
“……”
战凌州站在她身旁,黑眸看着她的脸,薄唇抿紧。
叶西宁没有理会战凌州,只是盯着前面的两个医生,不让他们有任何一个动作能瞒过她的眼。
战凌州去抓她的手。
叶西宁挣开,没有动。
“……”
战凌州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手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顾不上小安夏哭泣,顾不上肚子饿,顾不上买东西,顾不上一切的一切……叶西宁只想要一个结果。
虽然,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
时间漫长,一分一秒都让人感到煎熬。
战凌州拿这样固执的叶西宁没有办法,很久,结果出来了。
战凌州下意识地去抓叶西宁的手,叶西宁推开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不需要什么文件封面,只有仪器上最新出来的一张数据单子。
是基因位点图,曲线很多。
“有4个相同。”
一个医生走过来指着上面的数据说道。
叶西宁其实是懂这一点常识的,但这一刻还是傻傻地问道,“那这是什么意思?”
她需要确认。
但事实上,她也不敢确认。
“不可能是亲子关系,换句话说,这一组DNA不可能是两位的孩子。”医生专业地解释道。
“……”
叶西宁拿着手里的曲线图,呆呆地听着,呆呆地看着,脸上失去表情,人往后仰了仰,一下子瘫软下去,坐在椅子上。
“叶西宁——”
战凌州抓住她的手臂。
不可能是两位的孩子……
小安夏不是他们的女儿,怎么会呢?不可能的,一定是她刚刚还有哪里看错了吧……
“你们都出去。”
战凌州站在她面前,冷冷地开口。
检验人员们面面相觑,一群保镖从外面走进来,礼貌而强势地将一群检验人员请出去。
满是仪器和试管的屋子里,只剩下战凌州和一脸苍白的叶西宁。
叶西宁看着上面的基因位点,想以自己的肉眼去找到更多的相同地方,可怎么都找不到,差太多了……
就好像完全无关的三个人。
这不可能的。
叶西宁的眼眶红了。
战凌州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叶西宁,听我说。”
“告诉我。”叶西宁难以置信地问道,“战凌州,宝宝早产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听到了我和席南星的对话。”
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她开始怀疑安夏的身份。
否则,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
“告诉我吧。”叶西宁低眸看着他,脸色惨白,双眼红缟。
“那天很乱,我一直陪在手术房里,但后来你出血,血袋迟迟不来,我就冲出去去拿,等我回来的时候……”
战凌州蹲在她身前,嗓单低沉而简略地说道,说到一半卡了壳,怎么都说不下去。
“……”
叶西宁呆呆地看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眼睛更红了。
“后来,我就吩咐医生让你多睡些时间,我找来了安夏这个小孩,一天之内,我找不到既是早产儿又是A或O型血的。”战凌州说道。
原来,她那次在医院昏迷时间长,不是因为自己身体虚,而是……
叶西宁看着战凌州英俊的脸庞,讷讷地说道,“你说了开头,也说了结局,唯独没有说中间。”
他们的孩子呢?
真正属于他们血脉继承的孩子呢?去哪了?
她还没见过,一眼都没见过。
“……”
战凌州垂眸。
“孩子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呢?”叶西宁问他,声音很轻,比风还轻。
“……”
战凌州的脸部轮廓紧绷着。
“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你怕黑庭,担心有危险是不是?”叶西宁抱着最后一丝奢望傻傻地问道,“藏在哪了?让我见一见吧。”
“……”
战凌州抿着薄唇,许久,他开了口,声音喑哑,“我回到手术房的时候,医生……抱出了一个死婴。”
死婴。
死婴?
叶西宁的手猛地剧烈颤抖,手中的单子掉落下去,她呆呆地看着战凌州,呼吸像个病人般不稳,红缟的眼睛里泪水一下子落下。
死婴。
她的孩子死了,她怀了几个月的孩子没了。
叶西宁伸手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人痛苦地弯下腰来,手指死死地抓住。
“你别这样,叶西宁。”战凌州见她这样连忙伸手握住她的细臂,“叶西宁,你乖,安夏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认定了,她就是,血缘没那么重要。听懂了么?!”
“……”
叶西宁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发冷,力气一点一点被剥离出去。
她越发地抓紧心口的衣服,痛苦从这里弥漫开来,扩散在她每一根骨头上,痛得刺骨。
好疼。
叶西宁从椅子栽下去,战凌州拉了她一把,她还是往地上栽去,被战凌州拉到怀里,战凌州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大掌捂上她的脸,眼里掠过一些害怕,“乖叶西宁,听到我说的了么?血缘不重,安夏就是我们的孩子。”
他认定了。
他认定安夏就是他和她的孩子,不会改变。
“我的孩子死了……”叶西宁根本无法接受,心痛得几乎吞噬她的全身,喃喃地重复着,“我的孩子死了,我们的孩子死了……”
“叶西宁!”
“是我的错。”叶西宁回想那一段时光,自责、痛苦像个黑洞般吞噬着她,“是我不好,我不该情绪激动……不然不会早产,宝宝不会死……是我,是我害死孩子的……是我害死宝宝的。”
“叶西宁!”战凌州的语气重起来,单膝跪在地上扶住毫无力气的她,逼她正面对着自己,他深深地盯着她,冷声吼道,“你给我听好,不是你的错!是我刺激你,如果说凶手,我是凶手!你可以恨我!”
但不要责怪自己。
他会心疼。
叶西宁呆滞地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两个了。”
“……”战凌州的身体僵硬。
“第一个孩子,我不敢要;第二个,被我害死了……”叶西宁整个人跪到地上,痛苦地用手去抓自己的头发。
她居然一无所知。
宝宝没了。
他们的孩子原来早就没了,一天都没活在这世界上过……
战凌州把情绪几乎崩溃的她抱进怀里,牢牢抱住,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叶西宁,算我战凌州求你,不要吓我。”
“……”
叶西宁痛苦地掉眼泪,一种钻骨的疼游走全身。
“我可以没有孩子,但我不能没有你。”战凌州紧紧抱住她,“叶西宁,不可以吓我,你乖,不要吓我。”
“孩子……我要孩子……”
叶西宁嘶哑地喊出口,人趴在他的肩上,眼泪和鼻涕一起淌下,毫无美感可言。
“安夏就是我们的女儿,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战凌州试图给她洗脑。
“……”
叶西宁痛苦不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她害了孩子,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
泰国。
阳光普照,气温温暖得刚刚好。
茶室里,茶香飘散,宁人心神,透着浓浓的禅味。
两个中年男人各自占据棋桌一方下着棋,正是罗先生和战奕天,罗先生搁下一粒白子,将战奕天的局势围困住。
“已经好些天了。”罗先生冷漠地开口,“我请你来是要把鱼抓回来,而不是来颐养天年的。”
战凌州一点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急什么。”战奕天笑了一声,一张尚是英俊的脸露出一抹算计。
“我从来不多喂多余的鱼饵。”
罗先先冷冷地看了一眼战奕天,把战奕天比作成鱼。
闻言,战奕天的脸色冷下来,“罗先生,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投靠你,只是合作。”
“你这人眼里写满贪婪我岂会看不出来。”罗先生冷冷地说道,“黑庭不是席家集团,没那么容易霸占的。”
他要利用战奕天对战凌州了解,将战凌州拉回来。
但战奕天是只狐狸,野心大的很,迟早得除掉。
“那就试试看。”
战奕天落下一粒黑子。
蓦地,棋盘上局势大逆转,战奕天从困顿中突围出来,形势一片大好。
罗先生看着棋局,脸色很冷,端起边上的茶杯一口饮尽,站起来道,“一个月,我再给你一个月。我看不到战凌州回来,我会把这里烧了。”
“……”
战奕天但笑不语,目送着罗先生离开。
茶室内室的门被拉开,席薇转动轮椅走出来,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庞,眼中写满忧心,半边脸上贴着纱布。
战凌州不给为她植皮整容。
战奕天让罗先生出资出力替她做了。
席薇走到战奕天身旁,战奕天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温柔地道,“喝茶。”
“通知战凌州救我们,不好么?何必非要和儿子逆着来,他也不会体会我们的苦心,不如算了。”
席薇接过茶杯,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说道。
“通知他来救?”战奕天摇了摇头,道,“可能么?他为一个女人已经对我们恨之入骨。将我们身边的人手除去架空,又囚禁我们两年。”
“那他也是我们的儿子。”席薇叹了口气,“算了,奕天,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累了。相信我,联系了战凌州,他会来救我们的。”
就算战凌州还冷漠,那个叶西宁看起来还不错,能放下父母之仇,她会劝战凌州。
“你怎么了?好像什么志气都没了。”战奕天看向席薇的脸,坐在她面前,伸手抚过她的脸,说道,“十几年前,我们就说好,为儿子打下一片江山后我们就再也不管他,过我们的生活。”
当年的冤狱事件,是他们一起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