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手不像是经常做家务的手。席薇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手白皙柔软,干干净净,连茧子都没有。
闻言,叶西宁低眸睨了一眼自己的手,的确,她的手保养得很好。
“你想说明什么?我在装勤快给你看?何必呢……”叶西宁冷笑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你生活在阴谋里久了,就把所有人都当成阴谋论者?你不真正关心战凌州,就觉得没人关心战凌州了?”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带刺么?”
席薇问道。
刚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席薇的心里的确有很多的怨气,她和战奕天被囚禁着,没有自由,没有人生,整整两年了……
但这几天看下来,她才发觉自己的儿子过得并不好。
很多事不是她想的如此。
“难道我要笑盈盈和你说话吗?席薇,你知道的,我这一生都不可能给你好脸色。”叶西宁说道,转身又去忙碌,忽然想到事情转过头道,“还有,我手保养的好,是战凌州替我保养的,他找了很多方法……”
因为战凌州说,她的手是拿话筒的。
他一直这么说。
“……”
席薇的眼里掠过一抹难以置信。
“战凌州是那种你对他付出一分,他还以十倍的男人。”叶西宁说道,“可惜你是他的母亲,却从来都不知道。”
“……”
席薇没有说话,脸上有些难堪。
叶西宁转身忙碌着做菜,就听席薇和一旁的护士道,“叫一个厨师进来,让他做一道银丝卷。”
“好的。”护士点头离开。
银丝卷。
叶西宁还依稀有些印象,是战凌州小时候爱吃的一道菜,大概是席薇唯一记得的。
席薇这是……终于肯对战凌州用心了?
叶西宁转眸疑问地看向她,席薇对上叶西宁的视线,下意识地出口,“银丝卷做起来有些复杂,我不会做。”
“……”
跟她解释?
叶西宁愣了愣,看着席薇那张雍容贵气的脸,忽然发现,两年的囚禁生活已经将这个宫殿中的公主磨平了好多棱角。
以前的席薇,再温柔身上都有着凌驾一切的味道。
现在……居然和她解释。
囚禁的生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叶西宁低头继续做菜,等她把一道道菜放上托盘,那边厨师也将炸得金黄的银丝卷做好了。
席薇转过着轮椅,把银丝卷端进叶西宁的托盘里。
叶西宁低头看她。
席薇希冀地看着她,“能……帮我这个忙吗?”
席薇问得小心翼翼。
叶西宁看了她一眼,没有将银丝卷拿开,淡漠地道,“如果你是真心悔改,我愿意做你的这座桥梁……”
因为她要战凌州被自己的母亲心疼。
“……”席薇顿时松了口气。
“但我希望这一次,你不会再变脸。”叶西宁漠然地说道,端着托盘离开。
席薇看着她的身影,眼里有着很多的若有所思,这个女孩……越来越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
她和战奕天如此相爱,但除去兴致来了,一般他们彼此都不会下厨,更不会连三餐都替对方准备。
——
偌大的别墅里有些冷清,并不热闹,穿过名画陈列的走廊,叶西宁端着托盘走向客房。
只见小安夏还坐在房门口玩自己的玩具,把玩具弄得叮铛叮铛响,遥遥地举给战凌州看……
小优只能蹲在一旁一直小声道,“小公主啊,你爸爸要睡觉,你别这样啦……”
小安夏不理她。
叶西宁走过来,端着托盘小心谨慎地从女儿身边走过,跨过防护栏走进客房。
只见战凌州靠坐在床上睡着了。
叶西宁小声地问一旁的护士,“睡多久了?”
“很久了,可以叫醒他吃晚餐。”护士说道。
“叶西宁。”
战凌州听到声响醒过来,脸上还戴着口罩,双目无神,伸手睨了一眼表上的时间。
又睡了两个小时。
吃了药,他现在每天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长。
“你醒了?”叶西宁冲他微微一笑,“吃晚饭。”
“我现在是猪么?”战凌州沙哑地问道。
睡了吃,吃了睡。
“猪先生,吃晚饭了。”
“……”
战凌州勾了勾唇,黑眸宠溺地看着她。
叶西宁扬手让两个护士下去休息,自己则把托盘搁到床头柜上,人在床边坐下来。
“放着,我自己吃,你出去。”战凌州道。
叶西宁麻利地拿起一个口罩戴上,“可以了吗?猪先生。”
“叶西宁,你找打。”战凌州有气无力地道。
“来呀来呀,来打我呀。”叶西宁欠揍地冲他挑挑眉,干净清澈的瞳仁里映着他憔悴的脸。
“……”
战凌州伸手隔着口罩捏她的脸,没有用力,轻轻地捏了一记,人支撑着从床上坐直,掀开被子下床。
“怎么下床?”叶西宁疑惑地看着他。
“不想这么早变成残废。”战凌州并不喜欢躺在床上吃饭。
“……”
叶西宁听他无力的声音说不出得难受,伸手端着托盘走到一套沙发组合边,将托盘放到茶几上。
战凌州在沙发上坐下来,拿下口罩,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起碗。
叶西宁在他身旁坐下,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那上面被扎了好多个针孔……
战凌州食欲不佳,但从来不会浪费叶西宁煮的,能勉强自己吃多少他就会吃多少。
“……”
战凌州拿起筷子伸向菜,筷子僵硬地停在银丝卷的上方。
叶西宁仔细地观察着战凌州的表情。
只见他脸色有些僵硬,视线停在银丝卷上好几秒,薄唇微张,冷声道,“把这道菜拿走,我不想吃。”
“吃一点吧。”叶西宁笑着说道。
战凌州转过头,黑眸深深地看向她,眼里掠过疼惜、自责很多复杂的情绪,“叶西宁,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
叶西宁笑着反问。
“把她关起来,别只是软禁。”战凌州不想让叶西宁天天和席薇相见,那对叶西宁是种非人的折磨。
“没关系呐,我觉得……她现在是变了。”叶西宁努力做着他们母子的桥梁。
“几十年不会变的人,一朝一夕会变?更何况,她做过的事永远存在。”战凌州搁下筷子,修长的手端起盛着银丝卷的盘子就往前面一扫。
银丝卷全部滚落在地。
叶西宁连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地狼籍。
战凌州侧过脸,目光清冷地看向门外的小优,“叫佣人进来打扫。”
“是,战总。”
小优连忙低头。
“过去的过去就算了。”叶西宁努力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只要她有心悔改……”
“我不要。”战凌州冷冷地说道,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战凌州……”
“我以前以为她什么都不知情,都是战奕天做的。”战凌州深深地看向她,一字一字道,“现在我知道了,和她和好,我怎么面对你,面对你父母。”
席薇和战奕天害死了叶西宁的父母,这个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想到自己的父母,叶西宁低下脸,眼眶微湿,还是勉强笑着,“我爸爸妈妈都已经去世了……”
她放下了。
真的,为他,她可以放下。
“就是因为他们去世了才更不能原谅。”战凌州说道,声音冷漠而强势,“他们的女儿跟了我,我没理由让你受半点委屈。”
“那你的委屈呢?”叶西宁反问,“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希冀过母亲的疼爱。”
他期盼过。
他和她说过的。
战凌州坐在那里,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隔着口罩抚摸她的脸,嗓音沙哑,“只要你叶西宁在我身边,我和全世界的人不来往我都不觉得委屈。”
叶西宁坐在他身旁,定定地看着他,晶莹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哭什么,傻瓜。”战凌州低声呢喃,黑眸盯着她,迸射出最深的深情。
“你才傻,傻战凌州,你最傻了。”
叶西宁笑着流泪。
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两人转过头去,只见一直闷头玩玩具的小安夏不懂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扒着护拦看着她们,大眼睛一眨一眨。
看着乖巧伶俐的女儿,叶西宁唇边的笑容更深了,道,“让你女儿不和你来往,我看你做不到吧?”
“那让女儿不和你来往呢?”战凌州反问。
“……不行。”叶西宁摇头,笑着看向战凌州,“我要你们两个一直在我身边,永远永远。”
“好。”
战凌州欣然答应,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
“咂……咂……”
稚嫩的小声音传来。
叶西宁往门口看过去,只见小安夏扒着护栏站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面前的菜,小手朝战凌州的方向抓着,“爸爸……菜菜,菜菜……”
小安夏边说还边咂巴着嘴,那模样可爱又滑稽。
叶西宁扭头,只见战凌州看着女儿,薄唇边露出一抹笑容,笑容很深,清澈的眼中没有冷漠。
席老去世以后,战凌州还从来没这么笑过。
小安夏是战凌州的开心果。
真好。
“我女儿饿了。”战凌州道,转眸睨向叶西宁,“让保姆给她吃的。”
“她没到饭点呢。”叶西宁连忙说道,“她就是眼馋。”
“她想吃就让她吃,泡奶粉给她。”战凌州说。
“不按饭点吃小孩子容易发胖,也更容易饿。”
“胖就胖了。吃的多我养着。”
“……”
叶西宁无语,对战凌州这种无极端的宠溺投降,站起来道,“那好吧,我去伺候你的小公主。”
“别忘了把我大女儿也喂饱,两个女儿一起胖,我养的起。”
战凌州轻笑一声,说道。
“大女儿?”叶西宁愣住,立刻回头,戒备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大女儿?”
“……”
战凌州轻笑不语,黑眸上上下下地看着她纤瘦的身材。
叶西宁恍然大悟过来,他说的是自己,不禁气结,“你占我便宜呢,谁是你大女儿。”
“那大公主?”
“你是我大王子行不行?”这种便宜他也占,讨厌。
“不行。”
“……”
“要做我就做你的骑士。”战凌州凝视着她的脸,字字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