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能撑几年?等他哪一日瘫痪在床,他还怎么保护她?
“不用你撑。”叶西宁看着他,眼眶红缟,双手捧着他的脸将他拉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在黑庭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用你保护,我可以反过来保护你。”
“更显得我没用。”
战凌州靠着她道。
“你只是累了,战凌州。”叶西宁说,“我只想你知道,我叶西宁……也可以为你执伞。”
她的声音很坚定。
“……”
战凌州没有说话,头靠着她的肩膀,将她拥抱住,牢牢地抱住,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都倾注于她。
——
丧礼过后,战凌州就累倒了,躺在床上病情一直时好时坏,咳嗽不止,每天输液、吃药也不能止太多。
回国的计划一再搁置。
医生说是战凌州的抵抗力太弱,又配了一堆保健品在吃,叶西宁看着战凌州每天吃一打的药就觉得难受。
席家别墅里,叶西宁站在厨房里熬汤,战凌州又在睡觉。
那些感冒药总是让他昏昏欲睡。
叶西宁把熬好的汤盛进碗里,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勺,尝了一口温度。
咸淡正好。
叶西宁将碗搁在托盘上,端起来离开,就见席薇在厨房门口,她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护士、保镖跟着。
战凌州说,战奕天一跑,或是想办法找叶西宁麻烦,或是想办法带席薇一起逃。
所以,把席薇就近安置。
于是席薇也住进席南星的别墅,算是软禁,平时一直呆在房间里很少出来,一出来,也是保镖跟了一堆。
看到席薇,叶西宁的眸光黯了黯,端着托盘离开,“麻烦让一下。”
席薇把厨房门口堵上了。
“战凌州怎么样了?”席薇问道,眼中的紧张并不是装出来的,“不就是感冒么,怎么会病这么多天?”
“他被人下了毒,身体一直不好,很虚弱。”
叶西宁说道。
这事应该让席薇知道。
“下毒?”席薇一惊,“是谁?是谁下的毒?”
“谁下的毒不重要,重要的是战凌州的身体。”叶西宁低眸看向轮椅上的席薇,“所以我拜托你,别乱说话,也别为他添乱,让他安心养病。”
“我关心他。”
“关心他?那好,战凌州现在担心战奕天跑路后的计划,不知道战奕天躲在阴暗角落的第一步是营救你出去,还是来整死我。”叶西宁说道,“你关心战凌州的话,就把这个答案告诉他吧。”
叶西宁很简单直接。
“我……”
席薇再一次被叶西宁说得哑口无言。
叶西宁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护士,护士将席薇推开,叶西宁端着托盘离开……
走到儿童房的隔壁客房,叶西宁推门走进去,战凌州正躺在床上沉睡着的,他已经睡得很久了,高烧反反复复。
叶西宁把托盘搁在床头柜上。
“战凌州,醒醒,起来喝点汤。”叶西宁推了推他,在床边坐下来。
战凌州惺忪地睁开眼,黑眸不设防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猛地坐起来,偏过头去,手掩着嘴唇咳了两声,嗓音沙哑,不悦地道,“不是不让你进来。”
他高烧反复是有了炎症,容易传染,她还老在他房间进进出出。
“我熬了汤。”
“出去。”战凌州低声厉喝,强势而霸道,手掩住口鼻。
“好吧好吧。”叶西宁坐在床头,从一旁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医用口罩戴上,转过头一下子把脸逼到战凌州眼前,“战大少爷,我这样可以了吗?”
“……”
看着她突然逼近的脸,战凌州往后仰了仰,身体不支地再一次倒在床上。
“战凌州。”
叶西宁紧张地连忙扶起他,战凌州虚弱地呼吸着,叶西宁坐正身体,吃力地让战凌州靠在自己身前,让他脑袋靠在自己一边的肩上。
战凌州这一次病得来势汹汹。
“来,我喂你喝汤。”
叶西宁有些艰难地端起汤碗,一手绕过他的脖子,拿起银勺舀了一勺,放到他唇边。
他的身形比她大,这样让他靠着她喝汤,她很吃力。
战凌州靠在她的肩上,薄唇有些苍白干燥,微微张开将汤喝了下去,叶西宁困难地又舀上一勺,继续喂他……
“战凌州,多喝点,这汤很补的。”
叶西宁柔声说道。
战凌州察觉到她的吃力,勉强睁开眼睛,伸手握住碗,仰头全部喝下。
“你别喝这么急。”
叶西宁急忙说道。
战凌州没听她的,全部喝完把空碗递给她,沙哑地道,“好了,喝完了,你出去。”
在他眼里,这房间里全是病菌。
“……”叶西宁皱眉,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管她会不会传染。
真是的。
“呕——”
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战凌州忽然一阵反胃,手捂住唇,叶西宁连忙弯下腰把一旁的垃圾筒放到床边。
战凌州从她身上趴下来,将刚刚喝下去的汤又吐了出来……
“你怎么样?”
叶西宁咬唇,见他这样都快急得不行,替他拍着背,让他全部吐出来。
“没事。呕……”
战凌州又吐了一次。
叶西宁站起来倒水给他漱口,一手在他背上轻拍着,战凌州趴在床边,脸色急骤苍白,额上又有汗水冒出。
叶西宁看他这么痛苦,眼睛像进了飞虫,难受极了。
她还以为,离开黑庭后他们就能过上最平淡平安的生活了……
他该好好养着的,可在黑庭拼了一年,回来又遇上席老离世,事情一件压着一件,再强壮的人也会垮掉……
战凌州就着她握住水杯的手抬起,漱口,转头看了她一眼。
叶西宁连忙去擦自己的眼睛,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战凌州深深地看着她,黑眸有光闪过,他转过头,虚弱地往后靠在床上,牙关咬紧,“我现在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
他居然要她来照顾。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想?”叶西宁很不喜欢他这一套理论,“你就是因为老觉得自己是天,什么都撑的起,才会这么累,该休息的时候就是要休息。”
或许,人在病中的时候会胡思乱想,战凌州也不例外。
“叶西宁。”
“嗯?”
“如果我有一天瘫痪了,你该怎么办?”战凌州凝视着她的脸问,声音沙哑到极致。
听到这句话,叶西宁的眼睛一下子湿了,她勉强笑笑,满在不乎地道,“有轮椅啊,而且,还有导尿管啊。”
“我问的是你。”
“推着你走咯。”叶西宁笑着说道,然后笑道,“你休息吧,一会医生会来给你输液,我先出去。”
说着,叶西宁拿起全是呕吐物的垃圾筒转身。
战凌州靠在床上,凝望着她的身影,视线落在她的手,她的手是拿话筒的,为他拿了枪,现在还要为他清理呕吐物。
战凌州一手狠狠地捶在床上。
废物。
他这个废物。
叶西宁离开房间,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门外,席薇坐在轮椅上,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是泪流满面,见她出来,席薇忙用手帕擦拭泪水,恢复一身高贵。
“……”
叶西宁看她这样没说什么,拿着垃圾筒离开。
清理掉垃圾筒后,叶西宁站在大门口,任由阳光照下来,伸手拿出手机拨打一串号码。
是远在泰国的Alina的。
之前,叶西宁也通电话给过Alina,询问她的枪伤。
“叶西宁?”Alina的声音在她手机里响起。
“是我。”
“你怎么了?声音不太对。”Alina道。
叶西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眼睛眨了眨,敛下泪意,道,“Alina,你给我解药吧。”
“叶西宁。”Alina在那边顿了顿,“其实你们走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我父亲不给解药,你们就不敢做任何对黑庭不利的事,这是相互制衡的。我父亲……不可能那么轻易给你们解药。”
“……”叶西宁也猜到了。
可她……总会存一点幻想,原来战凌州真的没打算要过解药。
除非战凌州肯把黑庭核心秘密交还给罗先生,但那时,没了牵制黑庭的东西,罗先生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所以,战凌州宁愿不要解药。
“叶西宁,战凌州的身体真得很不好吗?”Alina迟疑片刻问道。
“他现在只要有一点点感冒都会变得很严重……”叶西宁说道,眼眶湿润,“Alina,我求你,你也有解药的不是吗?我求你给我,战凌州掌握机密不是要与黑庭做对,只是要自保而已。”
“可是我父亲……”
Alina也很犹豫。
“是叶西宁来的电话?给我吧。”
那边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是罗先生的声音。
叶西宁怔住。
Alina和她父亲在一起。
不一会儿,叶西宁手机里响起罗先生冷漠的声音,“叶西宁,战凌州的身体撑不住了?”
“你要怎样才能给我们解药?”面对罗先生,叶西宁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狠一点,“罗先生,我不防告诉你,如果战凌州真的撑不下去,我们就和黑庭同归于尽。”
“是么?”
“是。”叶西宁道,“战凌州不行了,您和黑庭就为我们陪葬。”
如果战凌州支撑不下去了,那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弃。
“我也不想把你们逼到这种程度,而且,我一直想要的不是战凌州的命,而是他为黑庭效力。”罗先生在电话电冷冷地说道。
他当然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