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今天是他的大日子,最想要的一天,但因为战凌州,她不会给他祝福。
顺着他的视线,席川断瞥了一眼那个空空的位置,年迈的脸上仍是笑容温和,“都到了,那就开始吧。”
话落,众人齐刷刷地朝那个空位看去。
通过报纸,众人也心知肚明战凌州现在生死未卜,失踪多时,自然不会来了。
战凌州的妻子么……是个人都不能看着丈夫不在,众人却在投票另立他人坐总裁之位。
“是,爷爷。”
席南星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演讲台前的秘书,示意她可以开始主持会议,然后坐下,身子弯到一半,就听外面传来声音——
“战太太到!”
席南星顿时又站得笔直。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纤细美丽的身影站在那里,是叶西宁,长发拢起,风雅大气,一件香奈儿的黑白斜纹大衣在她的驾驭上显出几分小女人的味道,又不失优雅尊贵,大衣下,线条优美的双腿并拢,高跟鞋让她显得高佻,气场十足,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精神、美丽、温婉……
不少没见过叶西宁的人都是眼前一亮。
“……”望着她脚上穿的高跟鞋,席南星想起她晕倒在他眼前的事,不禁皱眉。
叶西宁走向前,有人上前在她身上别上扩音器。
她不缓不慢地走向前面,朝席川断弯了弯腰,鞠躬,“外公。”
“你能来我很高兴,是个识大体的丫头。”席川断欣赏地看向叶西宁,唇边的笑容深然。
识大体?
不是应该叫委曲求全?
她本不打算来,席川断却派了人派了车等在门口,非要她出席不可,她不来,就是扫他老人家的脸。
叶西宁在席川断的右手边坐下。
秘书开始主持会议,洋洋洒洒地念了一大堆的长篇,内容无非是集团需要改制,需要蒸蒸日上,需要避免丑闻……所以需要另选总裁。
“接下来,请席副总致词。”
秘书念完冗长的篇幅后,请席南星上台。
席南星走上前,叶西宁坐在那里,她看着席南星走上演讲台,他每一步都很自信。
如果不是战凌州出事,她想,这一刻,她会为席南星高兴,这是他该得的,冤屈十年的补偿。
至于战凌州,她并不在乎他身居什么位置,有多少钱财,只要他是战凌州,她就够了。
可现在,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看着席南星走上台,仿佛是看着他踩着战凌州的鲜血而上。
席南星说的也很长,语气成熟、自信,咬字清晰,清清楚楚地表述自己想为集团带来多少利益,又有何规划,能让在座的诸位多得到多少……
每一个数据都清晰明朗。
掷地有声。
叶西宁忽然想起,去年,席南星还不懂任何金融,如今,他已经能如此厉害。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谢谢诸位。”席南星说完,礼貌性地朝众人点了点头。
庞大的会议室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席南星走向演讲台,视线下意识地往叶西宁那边晃了一眼,只见她坐在那里,眼中尽是落寞,像是个观戏人一样,观赏着这场大戏。
忽然,他也没什么兴奋了。
她一个微小的眼神,就能左右他的心情。
席南星在叶西宁对面坐下来,他看着她,她低下头,盯着手上的戒指。
“我看,我这个老头子就不用再说什么了吧?”席川断笑着说道,声音传遍会议室每一个角落,“你们面前就有投票器,输入名字就可以开始投票了。”
连竞争的人选都没有。
有什么好投票的?
叶西宁觉得可笑,看着众人纷纷低头开始投票输名字,不禁冷笑一声。
通过扩音器,她的冷笑声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很多人抬眸看向她,包括席川断和席南星。
“不知道战太太在笑什么?”有人问道。
“没什么,看大家万众一心拥戴席总,集团上下一心,觉得开心而已。”叶西宁淡淡一笑,没有撕破脸,但语气里的尖锐味道很显然,“李总是吗?我以前经常在战凌州身边看到你,你投票挺快的。”
她出声,不少人都停下拿着投票器的动作。
她全程都是笑着说的。
却让不少人的脸拉了下来,被点名的李总是个很瘦的中年人,闻言尴尬地灰头土脸。
良禽择木而栖。
如今战总都不知道在哪,是死是活也没准,他们赶紧抱上席南星的大腿也很当然。
人都是要脸的,被叶西宁这个女人不阴不阳地讽刺了一顿,那李总脸上挂不住,立刻道,“我一直都是为集团着想,席总年轻有为,为集团做出的业绩大家也有目共睹,席总堪当大任。”
一席话把席南星捧上了天,丝毫不提他曾追随战凌州的事。
人心凉薄如此。
叶西宁又是一声冷笑,“李总说的好,等战凌州回来,我会向他转告李总这份对集团的忠诚。”
“你……”
李总顿时被叶西宁讽得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是想说等战凌州回来,找他秋后算账?
席南星坐在那里,目光阴郁地看着叶西宁,沉默,坐在主位上的席川断一直微微笑着,任由他们针锋相对。
而不少李总之辈都面面相觑,对叶西宁没有丝毫好感,她现在男人都没了,要势没势,要战没战,给个位置坐在大会上,还真觉得自己是盆菜了?
一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同时朝叶西宁开起火来,顺便也是向席南星当众表忠诚——
“战太太,战总现下不在,下落不明,另选总裁也是很当然的事。”
“之前,战总因个人的丑闻导致集团所有公司市值下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是因为和战太太你的婚姻不合。”
“集团不能一成不变,席总确有大能,战太太又何必心生怨言?”
“……”
集团高层就是集团高层,连墙头草语言技能都修炼得如此之好。
说起来都是为了集团。
其实还不是为自己的利益?
叶西宁看着他们一个个开了嘴炮似地开始攻击她,耳边刺耳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她的脑袋……
她看过去,倒不是所有人都看她的笑话,有些人还向她投以同情的眼神,但没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
她只能一个人承受着。
“我会替战凌州记下大家的。”
叶西宁淡淡地插了一句嘴。
这一句让那些人更为不满,语气更加尖锐,开始不含蓄了,直接攻击她——
“战太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等战总回来找我们算账不成?”
“您这是恐吓我们?”
“战太太,集团大事,一个女流之辈还是不要随意掺和的好。”
“可不是,逛逛街做做美容就好,谈论集团,战太太你懂多少?你懂什么是金融?集团架构又如何?”
“听闻战太太是诈骗犯之女,金融的事说不准还真懂。”
“你不说我都忘了,战太太确实有这一重身份。”
“战总已失踪多时,有消息传他被人暗杀,尸体喂了猎狗,我看不出战太太你有半点伤心的意思,反而在这里阴阳怪气。”
“……”
你一言,我一语,越来越多的人炮轰叶西宁。
无非是踩着叶西宁向席南星表忠心。
赤-裸-裸的人身攻击。
叶西宁坐在那里,放在桌下的手牢牢地攥紧,看着那一张张利嘴,她的头疼痛起来,却只能硬撑着……
她额头上,发间渗出细密的汗。
她不能倒下,为了战凌州,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席南星蹙眉,看着叶西宁越来越不对的脸色,站起来正在喝止众人,就听“砰”的一声,会议室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
“我战凌州没被猎狗分食,让各位失望了!”
一个冷漠如冰的声音忽然响彻在会议室里。
所有人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
“我战凌州没被猎狗分食,让各位失望了!”
一个冷漠如冰的声音忽然响彻在会议室里。
所有人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
叶西宁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面,连头都不敢偏一下。
很多人倒吸气的声音传来。
叶西宁的手指颤了下,僵硬地转过头,往会议大门望去——
只见战凌州站在门口,一张英俊的脸上五官立体,如雕如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冷冰冰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唇角勾勒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他的双手还维持着搭在两边门把手上的姿势,黑色修长的大衣微微展开,带出一抹阴沉的气息,长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高大英伟,气宇轩昂,尤如王者归来。
下一秒,战凌州的视线直接朝她望来。
“……”
叶西宁呆了呆,从会议桌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淡粉的唇在颤栗,泪水噙满眼眶,模糊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了。
是战凌州吗?
不会又是她的幻觉吧?
会议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席南星震惊地看着战凌州,站了起来,席川断坐在主位上也是愣了愣,没太多表情。
沉稳的步伐声响起。
战凌州从两张会议桌中间往叶西宁的方向走去,所有人跟着纷纷扭头,视线集中在战凌州身上。
战凌州大步朝着叶西宁走来,叶西宁转身,视线模糊地看着那一抹黑色颀长的身影接近自己……
叶西宁伸手想擦掉眼泪,手却一下子被战凌州攥住,她整个人被拉进他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