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往前开，车内静默无声，都挺疲的，柴月倚着靠背，望着窗外发呆。
过了两个红绿灯，车里暖和了，柴灼意拿下肩上的外套，搭在腿上，杨慕倾瞥一眼，问：“这是司尧叔叔的外套？”
“嗯。”
“叔侄俩都挺会照顾人。”杨慕倾游刃有余掌着方向盘，“尤其司尧那孩子，那些热饮、感冒茶都是他买的，做事靠谱，不浮不躁，这个年纪挺难得的，最难得的是长得还帅。”
“你儿子不帅？”
听完亲妈发表对自个儿情敌赞不绝口的言论后，纪柏森随意地还一嘴。
杨慕倾不一定清楚三人之间的纠葛，但对儿子绝对是无条件无理由地支持，立马倒戈：“那肯定是我儿子帅，英雄救美，多帅啊。”
“说起来，今天多亏有小森。”柴灼意回头看，“对了小森，你额头的伤口深不深？”
“只是破了点口，不严重。”纪柏森回。
“身上呢，有没有受伤？”
“还好。”
柴灼意满眼心疼，杨慕倾倒是见怪不怪：“这小子以前没少打架，灼意你不用太担心。”
柴灼意仍不放心，嘱咐柴月：“月月，这两天你多照顾照顾小森。”
纪柏森扭头瞟她，她应：“我会的。”
其实柴月没关注他们的对话，不过顺口一应，她的脑子正一团乱麻，喻司尧站在酒吧门口看她的画面扰着她的心神，每次跟他见完面都来这一番，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和他见一次，搞得她那颗心不上不下起起伏伏的，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来得痛快。
烦。
这股烦躁经过一夜的发酵又衍生出一股细细密密的痒。
八点不到，柴月被梦里的喻司尧折磨醒，这次他更牛，一左一右两个女人，跟她们眉来眼去，谈笑风生，十足一位风流成性的公子哥。
可偏是那副没心没肺百毒不侵的模样，勾起她心底的欲，导致整个人极度浮躁，所以点开了ins，他的主页设置成私密账户，新账号进不去，她试图登陆旧账号——旧账号与他互关，即使他是私密账户也能进他主页。
结果试来试去一直被提示密码错误，最后耐心磨尽，把手机往床头柜一扣。
好得很，喻司尧。
然后起来了，她没忘记柴灼意昨晚的叮嘱，纪柏森的伤不至于需要贴身照顾，探望一下还是要的。洗漱完下楼，碰巧遇上杨慕倾来接柴灼意，于是坐了趟顺风车。
柴灼意心系纪柏森，上车便询问他的状况，杨慕倾说：“本来还好，不过下半夜发高烧，出了一身汗，伤口就有点发炎。”
柴月系安全带的动作慢下来，柴灼意问：“那烧退了没？”
“退了。”杨慕倾转方向盘，淡定回：“小感冒，睡一觉就好。”
“那阿姨，”柴月适时开口，“他现在还在睡吗，我去会不会打扰他休息？”
“我走之前叫他起来了，估计这会餐也到了，你俩正好一起吃个早餐。”
五分钟后，人坐到他家餐桌。
纪柏森坐主位，她坐他右手边，桌上有粥，有豆浆油条，还有生煎包，纯中式早餐，热腾腾的。
她先盛了碗粥放纪柏森跟前，他抬眼看她，嘴角慢慢上扬，柴月没看他，夹半根油条，“你体温正常了吗？”
“不知道，”他咳嗽一声，“你摸摸？”
这个人，还挺会装可怜博同情。
下意识想翻个白眼过去，可看到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没底气翻，把手背贴到他额头。
体温稍稍比她的高，放下手：“算正常。”
“什么叫算？”他说，“你再摸摸。”
“你够了。”她不耐烦。
他没说话了，笑得更开心。
后半程两人没什么交流，各吃各的，她胃口很好，吃了一根油条两个生煎包，纪柏森好像食欲一般，一直在吃那碗粥，慢吞吞地，细嚼慢咽地。
柴月没过问，也不催，用完早餐仍在他家餐厅坐着，读完微信消息，刷了会儿微博，之后转进ins又试了一次密码，还是没登进去，叹口气，切换回新账号。
主页提示有新消息，任璐发来私信：【月月，你对纪柏森有意思没？有意思的话我就换目标了。】
或许昨晚察觉到什么，又或许从喻乐儿那里得知一二，看来是真对纪柏森动了心思，又还极有原则地不沾有主的人，所以得先弄清楚了再决定进还是退。
光标闪动，她在输入框敲下“没意思”三字，发送。
目光落到纪柏森，问：“你觉得璐璐怎么样？”
“谁？”
“少装。”
他哦一声，惜字如金地评价：“挺好。”
“那当女朋友怎么样？”她的手指在桌面点动。
“你喜欢她？”
他分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偏不正经回答，柴月环起手臂，打量他三秒，开口：“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来这里念书的原因？”
“记得。”
“既然你都走出一步了，为什么不再往前走一步？”
“你为什么不往前？”他反问。
“现在说的是你，不要往我身上扯。”
这次他没接话。
将近五秒的沉寂，纪柏森放下手中的汤匙，碰触碗边，叮一声轻响。
柴月看着他，他说：“喻司尧都往前走了，你还原地踏步，傻不傻？”
她皱眉：“你什么意思？”
“上周，喻司尧带一个女生去Y&J买了一条手链和一对情侣戒。我当时就在店里，他没看见我，但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到他亲手为那女生戴上那条手链。”
她的心口轻微起伏。
“是不是想问那女生是谁？”他挨近她，说，“虽然她戴着帽子口罩，但看身形十有八九是那个叫冷悦的女明星。”
他说得那样不轻不重，而柴月的心在下坠。
如果说之前对林梓萱提出的复合说存了一些侥幸，乃至对他昨天赶回来的行为也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纪柏森的言论就如同一记重锤，一锤击碎所有可能性，将残忍的真相活生生地摆在她面前。
那一刻，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这些天对他的揣测与自我拉扯都无比可笑，原来一直放不下的只有她而已。
“既然这样了，为什么不试着往前走一步。”
纪柏森说着，把住她椅子的扶手，柴月反应过来的当下，他已在咫尺之内。
“不试过，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忘记。”
“与其活在过去，不如重新开始。”
话在耳边绕，柴月睫毛微微抬，纪柏森盯着她的眼睛，伸手抚到她的脸上，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