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响两声,对方接,她问:“妈,你往我卡上打钱了?”
“没有啊。”
意料之外的回答,柴月还在反应,那头的程蔓芸大概因为没听到她说话,语气变得紧张:“怎么了月月,出什么事了?”
“没事。”
“是不是钱不够用,妈妈给你打过来。”
“够用,您别担心。”
听她这样说,程蔓芸才放下心,转而提:“等几天妈妈过来玩两天好吗?”
这茬程蔓芸提过不止一次,柴月每次都拒绝,没别的,单纯觉得没必要,程蔓芸等不到回复,也就懂了,说:“那你有时间跟奶奶开开视频,她念叨得厉害。”
“好。”
通话结束。
“馅饼”的主人没对上号,柴月捋头发,心烦,尹澈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戏,终于良心发现,提出个有建设性的意见:“你登银行客户端看看,应该能查到账户信息。”
她解锁手机,找到银行APP,登进去。
尹澈转方向盘上路,“想吃点什么?”
柴月埋着头,说随便。
她能随便,尹澈可不能。他把车驾到公司附近,带柴月去了一家他最近常去的泰式餐厅,点了锅冬阴功,点了生鲜鱼肉,还点了适合女孩子吃的素菜拼盘。
菜上了半天,柴月未动筷,她心头烦,没胃口。
尹澈通过她找到的那个对公账户的公司名查到了法定代表人,一个她认识的人。
冷羿。
于是事情水落石出,钱是谁转的显而易见,同时也记起喻司尧曾随口一提的承诺。
——最多半年,半年后我每月的分红进你账。
这笔钱属实来得没道理,都分手了怎么还会把钱转来她这,还是说他一时忘记更换她的账号?
一筹莫展。
尹澈总算还想着她,往她餐碟里夹了菜:“先吃点东西,既然你不想直接联系你未婚夫……”
柴月撂他一眼。
尹澈顿了下,改口:“你前男友……”
这称呼听着也不舒服,又撂他一眼。
“喻,喻司尧。”他可算想起他的名字,“既然你不想直接联系他,回头我帮你查查酒吧那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电话你帮我打。”她说。
“行。”
吃完饭,柴月跟着尹澈去了他公司,不是他的心理诊所,而是一间游戏公司。听说还是一间排进英国前二十的游戏公司,他是股东之一,心理医生虽是他的主业,但实际上赚钱的都是他的副业,主要是有一个灵活的脑子,投资眼光独到,一投一个准。
正值午休时间,游戏公司的氛围与一般公司不同,年轻人多,男生又多,老远都能听见闹哄哄的办公区。
而尹澈这位哥在门口就装上了,戴着新买的墨镜,昂首挺胸,走路带风,整个儿一种年轻有为帅气逼人的浮夸腔调。
柴月抱着臂走在后头,步子放缓了点,当下只想当个隐形人。
然而男生的八卦欲不比女生少,胆子又大,一个个毫不避讳地盯过来,柴月全程低头,尹澈倒习以为常,特从容地走过,临到办公室门口,还倒两步回去吩咐助理送两杯咖啡进来。
接受完目光洗礼,进了他办公室,尹澈往桌前一坐,柴月踱着步往沙发。
刚坐下,敲门声响。
她撇头,见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而入。
男人是纯正英国长相,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美式Style,挺外放,上来一声“Hey bro”,尹澈很会接招,配合着打了个花哨无比的招呼,握手撞拳弄半天。
完事后,男人注意到她,挑高眉毛问尹澈:“New girlfriend?”
尹澈连忙否认,说她是他侄女。
“Really?”男人眼睛一亮,“So……Is she dating anyone?”
柴月听得懂,人问她有没有对象呢。
尹澈正要答,她一记眼神杀过去,尹澈立马心领神会,抬胳膊架男人肩上,半强制地把人带出去。
五分钟后,尹澈与他助理一并回来,助理放下咖啡,提醒他开会时间,尹澈点头应了应,坐回电脑前,不多时,他抽笔在信签纸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
之后他出去了,那张信签纸被压在柴月的咖啡杯下,说好的帮她打电话也不了了之。
她只好自己动手,可号码一输上去,立刻显示“冷羿”两字。
手指一顿,冷羿的号码自然是不能打,那时候想起曾经存过一个酒吧订位号,于是从通讯录里翻出那个号码,拨出去。
第一通,通话中。
隔两分钟再打,仍在通话中。
国内这会儿应该是晚上九点,正是吃饱喝足准备开始夜生活的时间点,忙线也正常,柴月往沙发靠着,主动掐了电话。
没隔几分钟,那边回电过来。
她接,在对方问好后出声:“是这样,我收到你们酒吧的两笔款项,估计是中间出了差错所以才转到了我卡上,麻烦你给我一个账号,我把钱退回去。”
像是被事先告知过会有这么一通电话,对方并无过多询问,回复也十分流畅且公式化:“抱歉女士,我这边无法提供账号给您。”
“那谁能提供?”
“抱歉女士。”
对方依然答这句,还真是训练有素,守口如瓶。
她没纠缠,结束通话。
……
两点半,手机里的电影播到尾声,屏幕中央跳出“电池电量不足”的提示,尹澈的会议还没完,她原是想走,可尹澈留了话晚上要替柴灼意庆祝生日,她没辙,只好问助理借来充电器,老老实实待着。
三点的时候,玻璃墙外的天色阴沉沉,看样子要下雨,柴月放下发烫的手机,起身走向窗边。
雷响轰隆隆。
雨下起来,滴滴答答,红绿灯一闪一闪,车辆行人交替通行,吵吵嚷嚷,湿湿凉凉。
眼前的世界,嘈杂,也安静。
她长久地看着,百感交集。
——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的家人,他们为了搅和我们而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信,你只要信我,信我不管什么事都摆得平,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是不是不管我做多少努力你永远都不信我,我倾尽全力为我们的将来打算,你说放弃就放弃,干脆得一点不拖泥带水,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到底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我没退路了,你别丢下我。
——柴月你记住,我们结束了。
他说过的情话,狠话,缠绵的画面,分离的场景,都在脑海里循环往复,一切历历在目,触痛着她。
越痛,越抹不去。
像是瘾,一种深入骨髓的瘾,一种名为喻司尧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