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呆呆的看着苏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你不明白啊!”
苏辰直接对外面喊道:“来人,带她下去清醒清醒。”
“诺。”
两名如狼似虎的差役推门走了进来,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是把胡氏给吓坏了,赶忙求饶:
“丞相恕罪,臣妇不该说谎,臣妇确实和陛下有染……”
看着立马改了口径的胡氏,苏辰微微一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胡氏进入刘府不到数月就能够进宫面见太后了,这审时度势的本事还真不赖。
要是换作其他人,知道自己要“诬陷”的人是皇帝,肯定会犹豫一二的,甚至于坚决不肯,可眼前这女人却是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苏辰挥手让两名士卒离开,随即将胡氏虚扶而起,很是和善道:“上前仔细和本相说说经过。”
不知道为什么,胡氏总感觉眼前这位丞相笑起来比刚才生气时还恐怖,就好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狼在向你招手。
不过别说,这位丞相确实如传闻一样,看起来很是年轻。
不对,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抛掉心中怪异的念头,胡氏开始胆战心惊的说起了“经过”,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往苏辰这边看去,生怕说错。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这位丞相并不会打断你说话,也不会教你怎么说,而是在某一点有问题时点出来,说这里是不是说错了,之后就让她自己发挥,一直改口说到对方满意为止。
也正因为如此,花费的时间比较长,差不多一个时辰苏辰才拿到一份自己比较满意的口供。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胡氏,见他眉头舒展了不少,小心试探道:“丞相,要没什么事妾身就回去了?”
“丞相放心,妾身回去后立马收拾行囊离开蜀都,以后也绝不在这里出现。”
“不。”
苏辰放下手中的口供,说道:“现在案子还没有结束,你要继续留下来。”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本相一定尽力满足。”
听到这话,胡氏心凉了半截,她刚刚这份口供完全就是在诬陷刘禅这个皇帝。
要是最后刘禅在这场争斗中获胜,那她必死无疑。
要是眼前这位丞相获胜,那她同样必死无疑,对方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么一个污点的。
所以她现在急切的想要离开蜀都,去南中等地隐姓埋名过下半辈子,可没想到被眼前这位丞相拒绝了。
见她不说话,苏辰主动开口道:“你想要多少钱财,直接说个数。”
“不,不用了。”
回过神来的胡氏摆了摆手,最后小心说道:“要是可以的话,丞相赐我一件随身物品即可。”
胡氏确实有点脑子,但还不够看,稍稍一琢磨,苏辰就明白这女人在想什么了。
这是要自己承诺保她一命!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口供,说道:“我身边暂时没有合适的东西,下次再给你吧!”
“完了!”
胡氏直接瘫软在地,妩媚的眼神也是充满空洞。
走进偏厅,苏辰发现郭攸之还在忙碌,不由问道:“你这里还需要多久?”
“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最后的校验!”
郭攸之说着就将自己重新编纂的卷宗递给苏辰。
“怎么了?”
苏辰接过卷宗的同时发现他的手在颤抖,不由问了一句。
“没,没事。”
郭攸之有些讪讪的将手缩回,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之前一直鄙夷董允,觉得对方人品有问题,没想到转眼间自己竟然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苏辰也不管他什么想法,简单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便将口供一起交给郭攸之:“让人将上面的内容传出去,最好是弄得众所皆知。”
“我们自己传?”
苏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你觉得这种事情能够我们自己传吗?”
“找几个魏国的细作,让他们传,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他和刘禅可是说过,此次行动是为了引出魏国内应的,要是没有魏国的人参与进来,他到时候怎么和刘禅解释?
至于寻找魏国细作这种事情就更简单了,眼看大汉陷入内乱,他不相信这些潜伏在蜀都的魏国细作会沉得住气,没有任何行动。
“我这就去办!”
郭攸之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位丞相的用意,但也不敢怠慢,赶忙离开。
几乎是前后脚,姜维和廖化就齐齐走了进来。
眼睛布满血丝的两人向苏辰行了一礼,同时说道:“丞相(丞相),城内(城墙)已经完全控制。”
“好。”
苏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吩咐道:“伯约,你把街道上巡视的将士撤走一半,另外,再通知大家,今天正常上朝。”
姜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有些迟疑道:“这恐怕需要丞相您亲自去通知。”
“嗯?”
不等苏辰明白过来姜维这话的意思,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谁在外面?”
“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都是朝中大臣,都想要见丞相您。”廖化连忙回道。
苏辰想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笑了笑,说道:“他们还真是心急啊,这么一会儿功夫都等不了吗?”
“算了,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让他们到正堂那边去。”
整理了一下衣服,苏辰就回到了隔壁,刚到这里他就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大汉官员,粗略估计差不多有一百来人。
好在这里是廷尉衙门,正堂很宽敞,倒也容纳得下。
“丞相。”
“丞相……”
几乎是他出现的一瞬间,这些官员就直接涌了过来,一个个问题也是接连丢出:
“丞相,昨晚封城是怎么一回事?”
“丞相,您为什么下令封锁皇宫?”
“丞相,您为什么抓捕那么多同僚,他们犯了什么罪?”
“有传言说你软禁了陛下,是要造反吗?”
“……”
问题数不胜数,一些心向皇室的官员问题问得更是尖锐,就差没指着苏辰的鼻子骂了。
不过这样不识趣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人还是问得比较委婉含蓄的。
“好了,好了。”
苏辰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本相知道你们想要询问什么,你们放心,所有问题本相今天都会给你们一一解释的,大家不要着急。”
虽然苏辰现在的举动和造反没什么差别,但积威犹在,不一会儿大家就安静了下来。
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苏辰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发现今天来的这些人里面全都是一些官职低微或者没什么实权的人。
看来很多人还在观望,不,都已经这个节骨眼了,没有哪个蠢货会继续观望下去。
这些人应该是来故意来拖延时间让他无法快速进行下一步的。
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苏辰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不怕别人出手,就怕别人不出手。
悄悄给身后的姜维两人打了个手势,苏辰就满脸假笑的走向众人,开始一一回答众人的问题。
得到手势的姜维立刻安排了一名自己的亲信换上官服混入人群,很快就走到苏辰面前,掏出匕首暴吼道:“你这逆贼,看我不杀了你。”
“有刺客。”
随着廖化“惊恐”的叫喊,姜维等人一拥而上,直接把刺客抓捕,连带着把所有可能参与行刺的官员都抓了。
片刻功夫,刚刚还热闹得如同菜市场的廷尉衙门瞬间变得门可罗雀。
苏辰和姜维三人相视一笑,随即摆手道:“好了,别傻站着了,继续按照之前的吩咐行事。”
“诺。”
……
刘禅寝宫,身为皇帝的他正在榻上呼呼大睡,相比之下,一同被困在这里的谯周就很惨了。
没有任何能够躺下休息的地方,只能够趴在桌上,胳膊被他的脑袋给压成了紫黑色,甚是恐怖。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胳膊,有些不耐烦的嘟囔道:“什么事?”
“是我。”
一道略显阴沉的声音传来,瞬间就将谯周吓醒,抬头一看,果然是马休。
这个马休不是骠骑将军马超的那个弟弟马休,而是另外一个同名之人,但也是马岱的亲戚,论起辈分马岱还得管对方叫一声叔父。
反应过来的谯周适时露出“惊恐”神色,赶忙问道:“你想做什么?”
马休没有搭理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布帛放到桌上就离开了。
诡异的举动引起了谯周的注意,看着桌上的布帛,正要打开查看,身后就传来刘禅的声音。
“刚刚谁来了?”
“是马休。”
被吓了一跳的谯周将手中的布帛递给刘禅:“这是他刚刚送来的,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哈~”
刘禅打了个哈欠,随意打开一看,眼睛陡然睁大。
不等谯周明白怎么一回事,刘禅已经将布帛撕碎狠狠扔在了地上:
“郭攸之,朕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小人!”
看他如此失态,谯周心念一动,上前帮对方顺了顺气,试探性说道:“陛下,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演戏……”
“演什么戏?”
“朕就是想要杀了他。”
刘禅甩开谯周的手,快步回到榻上坐下,余怒未消道:“这个混蛋昨天费尽心思刁难朕也就罢了,现在更是放肆至极,竟然在外面编排朕,说朕欺辱大臣的夫人。”
他是真的火大,昨天郭攸之把他这个皇帝当成罪犯审问了整整三个多时辰,就差没用刑了。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为了计划,可眼下这个混蛋竟然把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栽赃到了自己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或许是为了丞相的计划也说不定。”
“狗屁计划。”
刘禅的话还是很粗鲁,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相父当初是说过要栽赃朕,可相父也说过,为了避免产生恶劣影响,只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栽赃,还是那种指鹿为马式的栽赃,一看就是假的。”
“可郭攸之呢?把每一个细节都给补充完善了,生怕别人不相信。”
“……”
刘禅还在喋喋不休,谯周却已经俯身去捡那散落一地的布帛了。
他没有看内容,而是看向右下方角落,空白一片,根本没有丞相说的黑点。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东西不是丞相和马岱送来的,而是其他人。
如此说来,那马休很可能就是敌人安插在他们这边的内应。
想到这里,谯周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但他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不动声色的将所有布帛收集起来,当着刘禅的面烧掉。
“咕咕。”
一道略显尴尬的声音从肚中响起,刘禅适时放弃了继续诅咒郭攸之,吩咐道:“更衣洗漱,再让人备膳。”
“陛下。”
谯周指了指外面,刘禅才想起来现在的处境,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大肚子,无奈道:“那就先更衣洗漱。”
“诺。”
谯周应了一声就开始帮刘禅更衣洗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刚刚洗漱完,马休便再度返回,没有任何的言语,让人放下饭菜就离开了。
昨晚没吃夜宵的刘禅肚子早就开始饿了,拿起碗筷就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倒是一旁的谯周利用帮刘禅夹菜的机会,不断翻动着菜肴,想知道里面有没有自己猜测的东西。
可翻了半天他也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就在他皱眉沉思之际,刘禅已经吃完了,放下碗筷随手拿起旁边的白布擦嘴。
随着白布的展开,里面隐藏的字迹也是随之展露。
“什么东西?”
刘禅疑惑的打开看了一下,发现上面只写着八个字:陛下勿虑,正常上朝。
“这是国舅的字。”
谯周对于大汉文武大臣的字都有研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你确定?”
刘禅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旁的谯周,他每天要看的奏折数之不尽,除了比较有特点的字以外,几乎无法从字迹上认出某个大臣。
“确定。”
“这就是吴国舅的字。”
刘禅也不觉得谯周敢欺骗自己,当即将话题转移:“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你都看不出来?’谯周暗自叹了口气,这位皇帝陛下的反应还真是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