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被唐凤汐的气势震住了,讪笑着。
“唐大姑娘 你可不要误会,我是怕误了吉时。”
媒婆赔着笑脸,心中腹诽,还王妃呢,还不知能活多久。
“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
唐凤汐放下轿帘,隔绝了外头好奇的目光。
她望着身上的凤冠霞帔,有些恍惚。
这是花轿,不是囚车。
唐凤汐记得很清楚,她死了,死得很惨。
她流产后没多久就被凌迟处死,足足九百九十九刀,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可她,又活了,她回到了数个月前,她嫁给七皇子的那一天。
她掐了自己一把,很痛。
这不是梦。
十六岁之前,唐凤汐都是跟着她娘凤娘一起在乡下种地过着苦日子,直到十六岁生辰前夕,她在山间意外救了个男人,男人中了毒,意乱情迷之下,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第二日一早,男人不辞而别,只留给了她一封信,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又过了没多久,唐凤汐收到一封来自皇城的信,她生父唐沐的信。
她爹唐沐和她娘凤娘打小就是邻居,多年前,她娘拿出全部的积蓄资助他进京赶考,之后就杳无音讯,她们都以为他死了。
哪知道,他是中了探花,被长公主之女清河县主相中……
信中,唐沐一番好言好语,要接她们母女进京过好日子。
唐凤汐兴冲冲带着娘到皇城认祖归宗,她爹和清河县主对她母女俩很好。
唐沐还给她定了门好亲事,她惊喜的发现她的未婚夫就是那个她救的男人,他身份尊贵是北商国的三皇子。
那时唐凤汐高兴坏了,直到出嫁的前一天,她偷听府里的下人们的话,才知道自己要嫁的根本不是她心仪的三皇子,而是七皇子。
七皇子龙北夜四肢瘫痪多年,生活不能自理,性情很残暴,太医早已断言他活不过今年,北商的人暗地里都叫他残王。
当今圣上顾念他是皇子,不想他孤零零一个人上路,就在一众贵女里选中了八字与残王相合的清河县主之女唐云喜为七皇妃,只要等到残王一死,就让新王妃一起殉葬。
唐云喜,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阴差阳错的,唐凤汐代替了唐云喜嫁给了七皇子,唐府还得了一大笔彩礼。
唐凤汐坐在花轿上,听着路人对残王的非议,越想越害怕,一个想不开就吞金死了。
那时的唐凤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重生前的回忆戛然而止,唐凤汐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唐凤汐,这是老天在帮你,让你又活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好我娘和我的 孩子。”
唐凤汐很感激老天爷,让她看清了唐云喜和三皇子的真面目。
她看了看花轿外的人群,心底盘算着。
她不能逃婚,否则一旦被发现,唐府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娘身上,娘还生着病,不能让她担惊受怕。
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没法子逃脱三皇子和唐云喜一家人的算计。
过了一刻钟,花轿到了七皇子府外。
那是座气派的府邸,只是年久失修,朱门已经脱了漆,门口一对石狮旁站着两名侍卫。
虽是办亲事,可王府里里外外都不见半点喜庆,既没有红灯笼也没有大红双喜字,更不见宾客,冷清的可怕。
花轿都到了,大门还是紧闭的,只有一侧的角门打开了。
“花轿从角门进去。”
王府的侍卫一脸的傲慢,拦下送亲的队伍。
“快,送进去。”
媒婆心领神会,忙让人把花轿抬进去。
“我是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为何要从角门进?”
花轿里,唐凤汐厉声问道。
重生前,她被媒婆五花大绑了起来,从角门绑进了七皇子府,为此,那些下人们都看不起她。
她虽然是个乡下长大的,可在王府生活了七八个月,也学会了不少皇家礼仪。
“笑话,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妃,你不过是个陪葬……”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嘲讽,其中一人更是开口嘲讽。
他们家王爷虽不受宠了,可好歹是个皇子,唐府替嫁的事城里人都知道,一个乡下来的丑八怪也想要当王妃,做她的千秋大梦去吧。
两名侍卫还未说完,眼前一花多了抹醒目的红色。
啪——
唐凤汐抬手就给了那名侍卫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
那侍卫气得就要拔出腰上的刀。
“打你怎么了,别说是一个巴掌,就是十个百个,你也得受着。你若是不开门,我就不嫁了,宫里追究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倒霉的是谁。”
喜帕下,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两名侍卫竟被震住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这个冒牌王妃还挺有胆的。
府门打开了,一名丫鬟走了出来,她是花萝是府里的大丫鬟。
“还不让她进去,别误了时辰。”
侍卫一看到花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大门打开了。
花萝把唐凤汐带进了门,前脚才进了门,后脚花轿和媒婆就丢下人跑了,仿佛多呆一会儿,就会沾上王府的霉气。
王府很大,里里外外,足有好几进,可下人却不多。
随处可见杂草和年久失修的屋院,七皇子看样子真的活不了多久了,王府都快闹鬼了。
红盖头下,在王府里住了几个月的唐凤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想到那个如魔鬼般狂暴的男人,她有些紧张。
她一人之力无法和三皇子唐云喜抗争,她只能借助旁人的力量,七皇子是她唯一的机会。
重生前,她吞金后被绑进了王府,她又哭又闹,死活不肯见七皇子,两人是在成亲后半个月才见了第一面。
花萝把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外,就停住了脚步。
“这就是王爷的院子,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圣上体恤王爷身体不好,今日的拜堂就免,你进去看看王爷。”
花萝说罢,不由分说把唐凤汐推进了房中。
一打开房门,一股夹杂着屎尿的臭味扑鼻而来,嗡嗡的到处都飞着苍蝇。
“滚出去。”
男人大声怒吼着。
唐凤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红盖头落了地。
昏暗中,男人趴在床榻上,大口喘着气。
他身上那件单薄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灰白色的长发如瀑,垂至他的脚踝,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