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晚饭,各自回房洗漱好,李重山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进屋,庄静正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
“药我放桌上,还有些烫,凉些了再喝吧。”叮嘱了庄静一声,李重山就去净室洗漱去了。
待头发擦得半干,庄静也就没再管它,走到桌边伸手探了探碗边的温度,端起来一口气就喝完了。
正待她放下碗,就见李重山从净室内出来。
“你讲药酒拿来,我给你擦擦身上的伤处。”突然想起今日在安大夫那问起他说身上有淤伤,刚好现在有时间,就顺便擦了吧。
拿起空的碗,李重山没说什么,出了门把碗洗了放好,又去拿了药酒回来。
不明白为什么药酒不放房里,明明李重山经常上山,身上必然经常会受伤,用的几率也大些。
心里疑惑了一会儿,庄静也没多问,家里有就行,放哪不是放。
两人坐在桌边,李重山脱掉上衣,右边肩膀处和后背都有着一个成年男子巴掌大的淤青,庄静心里一疼。
这么大块的淤青,可见当时撞得不轻,不过好在就是真如他所说,没有什么流血的伤口。
药酒封在一个小酒瓶里,打开上面的瓶塞,一股中药混杂着酒的香气弥漫开了。
“这药酒味道还有些好闻。”庄静惊奇的说了一说,也没多想,拿着一小块棉布沾了点药酒就往他背上的淤青擦去。
“哼。”轻轻一擦李重山就发出一声痛哼。
庄静手一顿,问道:“怎么了,很疼吗?”
以为他的淤伤很严重,今天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抱小庄晓又扛猎物的,心里难免有些责怪他不懂爱护自己身子。
“不是,这药酒是安大夫专门为我娘配置的,娘冬日时推腿脚不适,用它就能缓解许多,所以药效比较霸道。”
像是听到了庄静心中的责怪,李重山立马解释了一下。
其实李重山的淤青看着严重,实则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以往他大大小小的淤青都不知道多少,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若不是为了让庄静安心,他甚至可以不用擦药酒,所以这个药酒他还真的没用过几次。
谁知道这药酒这么霸道,轻轻一擦就一股热劲进去,他一时不防就没忍住那突如其来痛呼。
“这样,那一会儿还需要帮你把淤青揉散吗?”这药酒这么霸道,庄静也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动手帮他吧淤青揉散。
若是揉的话,怕是会更疼,虽然一个大男人,这点疼有什么不能忍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怀孕了,突然心就有些软。
哪像以往,不管三七二十一,该给你怎么揉就怎么揉,哪里还用多此一举的问上一句。
“揉吧,这样估计明日就能好了。”好在李重山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汉子,想都没想就让庄静上手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庄静也就没再犹豫,快速的擦好药,然后给他把淤青揉散。
一通忙活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庄静是出力气累的,李重山则全程痛得出冷汗。
终于结束了,李重山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背部,暖暖热热的感觉在伤处,没有了那种艰涩的感觉。
庄静去净室洗手,一手的药酒味,闻久了觉得有些头晕,怕对孩子有什么影响,还是早点洗掉才好。
收拾好后,两人熄灯歇息了。
夜晚沉静下来,今天发生的事回荡在脑海里,两人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概比起别人受伤,庄静怀孕更加让他们振奋人心吧,毕竟受伤的人两人都不算认识,顶多同情唏嘘一番,再多的想法就没有了。
但是庄静有孕这样的喜事,李重山做了一天的心理准备,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像在做梦一样。
早年他跟父亲在军营的时候,见过不少士兵收到家书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子女,他当时是不明白的。
因为李父与他的感情虽然深厚,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他或许理解了那么一些。
“谢谢你。”庄静有些迷糊想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李重山抓住她的手来了那么一句。
“擦个药罢了,还跟我这般客气?”听清他说什么,庄静没忍住笑了。
以为他是因为庄静帮擦药才道谢的,庄静也没有多想,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以往有人给他擦药的,只当他突然被感动到了。
知道庄静没理解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李重山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解释。
能突然跟她说谢谢已经是他这个大男人爆发出的勇气了,若是要解释清楚,他怕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如今你有孕,按理我不该再进山,只是若我不进山家中就要没了进项,你如何想?”李重山今天想了很久,也没个头绪。
今日知道庄静有孕他是高兴的,但是高兴过后他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尤其是晚些时候他上山拉猎物回家的时候。
家里生计的问题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当然他把手里这批猎物卖了之后,家里能回一笔不少的数。
但是日后呢,孩子出生后,家里还是要人的,他总不能还是同之前一般一进山就十天半个月的吧。
何况山中的危险程度,别人不知道,他是最清楚的,总不能老让家里人为他操心。
万一哪天他遭遇了不测,那庄静她们该怎么办。
太多太多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李重山第一次拿不定主意了,没忍住就跟庄静开口说了一下心中的烦恼。
对于他突然开口说这个,庄静是有些惊讶的,可是随即又高兴了起来。
她始终觉得两个人组建一个家庭,夫妻双方应该有商有量的。
往日李重山是个有主意的,她为了避免两人争吵很少去干预他的决定。
今天他会询问她日后的打算,庄静觉得他又进了一步,渐渐的变成她以前想要的那种生活模式的样子。
心里涨得满满的,庄静不知道是不是怀孕敏感的原因,甚至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想了想,说道:“若你还是想要进山,我与娘在家也没什么的,真有什么就找我娘家帮忙就是了。”
家里的生计庄静一时间还没有头绪,他知道作为一家之主,李重山也是有压力的。
所以这么问的时候,就认为他还是想进山狩猎的。
“做猎户,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山中危险,若是...你们该怎么办。”李重山未尽之言让庄静意识到她可能想岔了。
“不若咱们先把这批猎物卖了,就先不进山了,办法总是有的,大不了咱们就种地呗。”庄静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重山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一开始来到庄家村他是不认命的,心中的不甘和恨让他不愿意去融入庄家村。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母的病开始有了好转,遇到了庄静,到李母放下执念。
最开始娶她可能不是因为爱,现在却觉得感情是在日子的相处中慢慢积累的。
他学会了怎么去看待以往的仇恨,学会了一个丈夫该有什么责任,现在他要做父亲了。
那些以往看不懂父母之间对待他和李书景的期许,现在也都慢慢理解了。
有什么认不认命呢,人活在这个世上,有一方安乐,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够了。
他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吧,只是身处那样的环境下,连想给自己妻儿一个安稳都做不到。
所以哪怕拼掉自己一条命,自己的尊严,也要在事情发生前去求得外祖家的原谅,最后将他们送出那个地方。
像是默许她说的话,李重山转身将庄静抱在怀中,没敢用力,心却有千斤重。
“都听你的,不早了,睡吧。”努力压制心中的感情,他轻声说道。
感觉不对的庄静因为黑暗看不见他的脸,最终抵挡不住汹涌的困意,睡了过去,徒留思绪纷飞的枕边人睁眼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