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早,镇远镖局就把镖货准备妥当了。
该押上马车的押上马车,该准备的一番物事看起来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俗世武者的劲装打扮,倒是让他们显得很是干练、精神。
楚铮几人吃过早饭,过来时候看见他们的风貌,都很是赞许地点着头。
一帮镖师们也礼貌地跟几人点头打着招呼!
算是周全了礼数。
有九峰的仙师在,他们更是不想丢脸,挺拔的身形,纠纠有神。
有人第一次见楚铮他们,见他们一个个都风华无双。
在小声地私语着:“他们命真好,小小年纪就能荣登九峰,踏上修仙路……”
“也不要光羡慕他们了,届时地幽的那帮杂碎来侵,他们也是冲在最前头的。”
“那不一定吧,各镇的守军才是冲在最前面的吧?”
“你硬要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我们的守军可是也要靠仙师的符箓手段,才能力保城镇不失,才能用战阵与幽族周旋啊……”
“那倒也是。”
“可惜我没有修仙天资,不然我也要上九峰!”
“别说这些了,赶紧检查检查吧,马上要出发了…”
小声的交谈没有传出多远。
几人见得镖主过来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罗城走了过来,看见楚铮几人,脸上也立刻洋溢着笑容,“诸位仙师,昨夜睡得是否安好啊?”
楚铮笑呵呵地回道:“呵呵,有赖罗镖主镖局的安静和妥善安排,我们都睡得很好,谢谢!”
“那就好,那就好。”
罗城客气说道,随即拱手揖礼,长长一揖到地,“我们马上就出发了,此行、我等身家性命就拜托几位仙师了!”
楚铮赶紧扶住了罗城,说道:“罗镖主言重了、言重了,我等自会尽全力,请罗镖主尽管放心。”
此时,有镖师过来告知罗城,说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镖了。
罗城道:“好,出发!”
镖队得令,出发而去。
十几辆马车的镖队,每一个辆马车都装得满满的,队伍看起来倒也逶迤。
楚铮和莫荣光随着罗城在镖队的最前面而行。
许仙和马成押后,在队伍最后面。
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出得大河镇而去。
“楚小仙师,你们几位可以进入马车里面休息。”
出了镇,罗城就对楚铮客气地说道,“此行大约一天多点的时间,队伍才会到达黑风岭地界,哪怕一路有其它杂事,我们也不需要劳烦几位仙师处理,镖局的兄弟们自行处置就可以了,诸位尽管休息,养着精神,以备黑风岭上那帮畜生。”
楚铮闻言,点点头,说道:“好。”
罗城的意思很明确。
也是相当客气!
楚铮也明白罗城的意思,接着说道:“那行,罗镖主,那我们就回马车上去休息,今天过后,我们再跟罗镖主及各位镖师兄弟一并,蹚过那黑风岭,见识见识那黑巨熊!”
“哈哈,好的。”
楚铮微微一礼后,就招呼后面的许仙和马成坐了进去马车中。
刚刚坐好,莫荣光就说道:“这罗镖主,真的太客气了呀。”
许仙闻言,瞄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别这样说人家。”
“俗世中的事,我们还是很清楚的,罗镖主的身家性命是真的交给我们了,他们也担心哪里做得不好,恶了我们观感,所以,对他来说,礼数周全一些总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
“再说了,俗世求生求存,太难了!”
许仙说着,看了马成一眼。
两人都是平家子弟过来的,当然知道其中艰辛。
罗城交了身家性命与他们,焉敢想出什么差错?
一旦真的发生什么事了,镖局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吃什么、喝什么?
马成没说什么,赞同地地点了点头。
莫荣光也被带进了这个语境中,“唉……,都大不易呀!”
说起这个,莫荣光突然想起什么,问楚铮道:“老大,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是直接住在凌霄峰来着,你从小就生长在宗门吗?”
许仙和马成一听,也是好奇,伸长了脖子看着楚铮。
楚铮闻言,也是一愣。
他们之前从来不曾问起这个问题。
相处这么久了,他都以为大家都会不再问呢。
结果这个狗腿子又是问了起来…
“而且重要的是,老大,为什么凌霄凌是你的‘家长’,嘿嘿。”
这话一出,八卦之火瞬间熊熊燃烧啊。
许仙和马成更是好奇地看着楚铮,等着楚铮的回答。
楚铮毫不客气地一个响板栗就过去了莫荣光脑袋之上。
待得莫荣光‘哎哟’以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不是九峰的人。”
“凌教习也不是我的家长!”
只这两句,就把莫荣光三人震得不行。
语气尽管很淡然,但,很肯定!
面面相觑。
想了想,楚铮接着以一种莫名的神色和语气说道:“说起来,我是先后被凌教习的父亲和凌教习救下了性命的人,天下之大、无处可去了才必须考的九峰弟子!”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仅仅就两句话而已、
楚铮就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一样!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神色间似乎很是萎顿。
莫荣光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搞不清楚状况。
但明显也知道了,楚铮不想再说话了。
于是,几人也就沉默了下来。
只余马车的轱辘处传来“咕噜咕噜”之声。
很是有节奏!
……
楚铮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恍惚间,在他耳边响起了前世当年那个一度相当熟悉的旋律:“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凌清泉;
凌影;
越战;
缥缈九峰;
小筱;
臭道士……
甚至这具身体的前身!
都在一一浮现于他眼前、脑海。
楚铮始终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相当“致命”的问题!
没有归属感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这个世界颠覆三观的战力;
又比如无法理解的人、幽二族,经年不止的杀伐;
甚至于缥缈九峰那‘堂堂正正’的“养蛊之法”;
以及其它的,很多很多……
这些都让他觉得他一直处于杀、或者要被杀的状态中,无法言喻的紧张感,让他很难从紧绷的神经中解放出来。
为数不多的心情宁静的时候,能想到的“美好回忆”也尽是颠沛流离!
或…生死挣扎!
于是,他经常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
或者揣度这个世界,以及身边的人。
甚至经常带着前世的角度和三观来看这个世界,于是才有了对考核杀戮的无言,于是也才有了对人幽二族有没有、能不能和平共存的发问等等。
于是……对这个世界的人,他有一种天然的隔阂感!
这种隔阂感就好像…好像…
——就好像你在旁边看戏一样,怎么可能融入到人群中的热闹和沸腾当中去?
那些人发生的事,或者‘戏里’演绎着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与他无关。
怎么可能没有隔阂感?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只将凌影视作半个亲人的原因吧。
……
时间随着马车轱辘咕噜咕噜地走着。
一天的路程也无惊无险地度过了。
傍晚时分,镖局的车队也停了下来。
计划路程已经走完,找了个客栈就打尖了下来。
镖师们经过一天的赶路,也没有了早上的精神头,安顿好车马的一伙人匆匆吃过晚饭,就歇了下去。
一夜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