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革的牢骚,引起了夏韬的兴趣。
“有什么区别吗?”
“还有什么区别吗?你把那个吗字去掉,区别大去了。”
“……哦!”
陈革见夏韬不懂这里的道道,也许是曾经也和夏韬同病相怜过的原因,便打开了话匣子。
“兄弟,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这帮家伙有多黑,你知道在这值守过的老陈头和以前的老刘头,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吗?”
夏韬摇头,他哪能知道这些?
“一个月1200元,就这他能不能拿到手全额,还是未知数呢!”
“这能说明什么?”夏韬有点让他搞糊涂了。
“能说明什么?你知道镇里,在我们民政办的烈士陵园,值守人员工资报表上,是多少吗?”
夏韬一下子就明白了,陈革的意思。“多少啊?”但还是明知故问,毕竟他不知道准确数字。
“3000啊!我的兄弟,多出那一部分,能懂的都懂,还用我直说吗?”
听到陈革的话,夏韬眼中射出两道精芒,自语道:“这帮无耻的家伙。”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会我带你看更无耻的。在梨花峪镇,不仅仅有无耻,只有比无耻,更无耻的人。”
陈革先拉着夏韬进到里屋,夏韬一看,里屋是住人的地方,有一个万字型的土炕,有一张八仙桌,上面还放着一台老款电视机。
还有两把椅子 ,北墙有一个木架子上,放着米面袋子和一些干山货。
屋里打扫的倒是很整洁,看得出来,老陈头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兄弟,你要是没什么忌讳,不害怕,晚上你就可以住这,你要是害怕,不在这住,也没人来查你岗,这个哥可以给你保证。”
“毕竟咱们是体制内的人,在这混个工资,还是很轻松的,就是可惜咱们这大好青春了。”
陈革替夏韬,气愤地打着抱不平,“把个大学生放这,简直特么的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陈哥,你也别这么说,我看这地方也不错,像个世外桃源,最起码不要整天看刘副那张,令人恶心的老脸了。”
“唉!你能这么想,证明你小子是个人物。你说世外桃园,哥带你看看真正的世外桃园。”
陈革说完,就往外走,两个人出了值守室,直接向沟底走去,几分钟后,夏韬眼前呈现一片水塘,大约有两亩大的面积。
水塘四周植被茂密,与山上的树木连成了片,放眼望去,百花盛开,就像是一幅风景画,美不胜收!
走到水塘边,看水质清澈,时而能看到鱼儿,在水中嬉戏。天上蓝天白云,地下百花争艳,空气清新宜人,鸟儿在林间欢唱。
距离水塘岸边十几米的高坎处,并排摆放着十几个蜂箱,“嗡嗡”的小蜜蜂在勤劳的工作着。
好一派田园风光!
“怎么样?这地方美吧?像不像世外桃源?”陈革一连三个问号,能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美,不错,修心的好地方。”
其实,夏韬说的是心里话,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特别是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身心很累!他就想找这么一个地方,静静的休整一下。
既然不能做到不染红尘,那么,红尘修心,洗去铅华,未尝不是一种修行。
“这是一块三不管的非地,三年多前,这里就是一片荒沟,没这么漂亮,我在这时,从南面那个山泉处把水引过来了,成了这个水塘,放里面一万尾鱼苗。”
“今天中午咱哥倆就在这吃野生鲤鱼,那边的蜂箱也是我放的,这块地一年能给我出两万多元呢!”
“是吗?佩服,佩服!”
“兄弟,什么叫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一切都是最好是安排。”
陈革说道此,夏韬看着举目四望的陈革,对这个表面上,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哥们,有了新的认识。
“走。兄弟,哥用勤劳和智慧赚钱,哥再让你看看,无耻的人是怎么敛财的。”
夏韬在陈革的带领下,往回走,绕过值守室一路向西,跨过一个木质小桥。
陈革指着桥下的小河说:“这条小河沟,就是我开出来的,纯正的天然山泉水,一直流到池塘,这水养出来的鱼,味道老鲜美了。”
“让你说的,现在我都流口水了。”夏韬调侃道。
“好,中午让你解解馋。”
三分钟后,两个人来到了烈士陵园正门,一座十五六米高的汉白玉烈士纪念碑,耸立在眼前。
夏韬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跟陈革说了声:“陈革,你等一会。”
他便跑到不远处,一片花丛中,选了几支开得争艳的野花,组成了一捧鲜花,跑了回来。
这才和陈革走到纪念碑跟前,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鲜花,摆放在台阶上。
退回来,仰望着纪念碑上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几个大字,庄严的敬了一个军礼。身为曾经的军人,夏韬更加崇敬烈士。
他非常清楚,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先烈用生命换来的。
而他自己,更是在参加维和任务时,战友为了掩护他,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成为了烈士。在他的军旅生涯里,牺牲的战友中,就曾经有首阳县贫困山区的农村兵。
有一个首阳的战友,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复员后,回到家乡现身新农村建设,改变家乡面貌,改善老百姓的生活。
夏韬之所以在公考调剂时,选择首阳县岗位参加面试,就是要代替牺牲的战友,去完成他没有完成的遗愿。能零距离深入老百姓生活,为他们做些实事。
“兄弟,看你敬礼的姿势非常标准,你当过兵?”
夏韬转身,看向陈革点点头:“啊!当过几年。”
“失敬,失敬!副镇长姜天礼也是当兵出身,你们能有共同语言,他现在也在受排挤,堂堂个副镇长,在梨花峪说句话不如放屁响。”
“一会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带点菜带点酒,一会咱哥仨就在池塘边炖鱼,煮酒论英雄。”
陈革颇有侠客情怀的话,给夏韬逗乐了。听他这么一介绍,姜天礼也是个不得地的主,陈革自己也是一腔怨气无处发,自己更是出师不利,流年不顺。
分明是三个寂寞的男人,要借酒消愁,硬是让这哥们说成了,要煮酒论英雄。
可真是太有才了!简直太有情怀了!夏韬倒是很喜欢陈革这分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