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听见她的呢喃,恍惚间她听到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沈萤想,太刺耳了。
可蹒跚的步伐跟不上想逃离此处的急躁,光是走出医院范围就耗尽了她的体力,回到小区时天色都灰暗下来。
“叮。”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沈萤头抵着金属墙壁,冰凉的触感稍稍唤醒她的神志。
身上是冷的,脸却是烫的,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水雾。
肚子里翻江倒海,刺痛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沈萤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蜷缩在角落。
而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忽然晃动一下,灯光霎时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唔——”
沈萤捂住嘴巴,强忍下呕吐感,漆黑笼罩,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黑黢黢的仿佛有鬼魅在伺机而动。
她慌乱起来,眼泪从眼角滑下,无声的环境将理智迅速抽离。
“救救……我,好黑呜……”
谁来救救她。
贝齿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沈萤慌乱地翻着包,嘴里无意识地喊着,“手机,手机……”
双手颤抖,好半天才成功解锁。
莹亮的屏幕光照亮那张缀满了泪水的脸庞,双瞳中盛满了恐惧之色。
电梯忽然又晃动,线路处嗞着电火花——
沈萤尖叫一声,抱紧了头。
“走开!走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妈妈,你在哪……好黑,我害怕……”
A医院,诊室里。
傅朗辞脱下大衣,挂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的保温盒透出饭菜香气。
床位上升,背后被塞了个软枕头,陈依一瞬不瞬地看着照顾她的男人,眼神中是志在必得,在傅朗辞抬头的时候,又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朗辞,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傅朗辞皱了皱眉,不赞同道:“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陈依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正当傅朗辞再次开口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陈依捏紧了被边,声音柔柔的,“朗辞,这么晚了,是谁啊,怎么不接啊?”
“沈萤。”
傅朗辞犹豫片刻,接通了,嗓音淡淡,“有什么事?”
“嗞嗞——黑——”
“电梯嗞——我被……困……嗡嗡……”
又是这套。
“沈萤,好好说话很困难吗?”
“无事可做就去睡觉,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翻来覆去,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傅朗辞耐心耗尽,只觉得沈萤博取关注的把戏越来越低级了。
他剑眉微蹙,“不是要紧事就等我回去再说。”
“等——!”
“莫名其妙。”傅朗辞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扔在桌子上。
他转身打开饭盒,荤素搭配,看的出来用了心。
“趁热吃,吃完我再给你做一次检查。”
陈依享受着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的得意快要掩盖不住,听了这话故作纠结:“朗辞,沈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要不你先回去看看,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说到最后,语气还掺杂着三分落寞。
傅朗辞给她盛上一碗粥,递过去:“她能有什么事。”
“可是……”陈依嘴角的弧度上翘,又强压下去,“朗辞,她是你的妻子,比起我,她更重要一些。”
此话一出,房间里片刻沉默。
陈依察觉到傅朗辞在看她,连忙低下头。
“依依,你在担心什么?”傅朗辞放下筷子,幽深的眸子望着陈依,“陈钊是我过命的兄弟,他把妹妹托付给我,是信任我,不管怎么样,你才是第一位的。”
“至于沈萤,就算出什么事,也是她罪有应得。”
电梯里的温度逐渐下降,沈萤窝成一团。
电话挂断后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心像破了一个大口子一样凉风直往里灌,又疼又冷。
热量在静寂中流失,沈萤终究是没抗住,昏了过去。
“退烧了……”
“……家属缴费……”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沈萤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鼻尖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院?
她被救了。
迷迷糊糊时捕捉到的词语,使得沈萤迫切地转过头,看到床边的陌生男人时,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不是傅朗辞。
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奢望不配拥有的东西。
出于职业敏锐度,封彦没错过病床上女子脸上转瞬即逝的失落。
他抵唇轻咳两声,“小姐,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沈萤朝他抱歉的点点头,“记得,嗯,多谢先生将我送到医院。”
气氛有点涩然,但封彦显然是那种擅长活跃氛围的人,他先做了自我介绍,又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冒昧问一句,小姐,你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沈萤微怔,随后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怕黑。”
“这样啊。”
封彦想起打开电梯时看到的景象,瘦弱的女子贴着墙,像是想要整个身体都嵌进去,即使昏迷了,牙齿也在打着颤,和他见过的幽闭症患者犯病时一模一样。
但对方不想说,封彦也便不再提。
封彦转移话题,像是唠家常一样,语气如常,“得亏我今天下班早,要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可得受罪了。”
他没问为什么不打电话求救。
沈萤抿了抿唇瓣,高烧过后,上面结了一层死皮。
封彦看到,递过去一杯水。
“谢谢。”
“不客气。”封彦看着沈萤小口小口喝水的样子,“我也住锦林别苑,以后有事了可以找我。”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
也好把医药费还回去。
封彦自无不可,把二维码打开递了过去,沈萤扫后看到对方的黑猫头像,笑了笑,正要夸可爱时,病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脸带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