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静了下来,只留几缕风声传过。
水晚云看着香寻,眸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这对于神女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香寻拨动着腕上的镯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她缓缓走近,眸光紧紧盯着水晚云,戴着镯子的那只手凝聚起灵力。
在即将接近水晚云时,灵魂深处生起一丝凉意,香寻眸光一变,身形迅速移开。只见原来她站的地方,一小簇青色异火还在燃烧。
她后退几步,面色一沉。
“圣女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别看个异火,把自己的命看没了。”
听到水晚云的嘲讽,香寻无所谓的笑了笑。
“不劳神女费心了,毕竟修为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呢,不过……小女娃,你可要管好自己的身边人,这内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特别是在半夜。”
香寻说罢,转身便离去。
水晚云看了一眼角落,长舒了一口气。
阿辞在门口的一个死角偷偷跑了过来。
幸亏她来得及时。
她察觉到怀中的裴昉有些不太对劲,他紧闭着眼,精致漂亮的五官呈现一种痛苦之色。
阿辞本想骂他,净会给晚云姐姐添麻烦,看到他这样,突然又咽下了嘴边的话。
奇怪,这个小魔族是不是长高了一点,如今比她还要高许多了。
水晚云看了一眼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柱子,转身抱着裴昉快步离开。
他轻轻呢喃着,她略微凑近,才听清他口中的声音。
“姐姐……”
他再叫她。
水晚云摸了摸他的头,有些烫,他体内突然多了许多不知名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
“你也要……把我……送给别人吗?”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半睁的紫色眸子像漂亮的带着水雾的鸢尾花。他下意识抱紧了水晚云,突然又闭着嘴不出声了,只留身体因为痛苦微微颤抖。
“他怎么了?”水晚云问阿辞。
她不太清楚他们上九重魔族的情况,他在接触那个柱子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了。
阿辞也摇头。
她也不是魔族,并没有百分百了解魔族的习性,但是这个小魔族是个混血,他的身份跟情况肯定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你可是我一手救活的,怎么可能把你送给别人呢?”水晚云轻声安抚着。
她将裴昉放在了床上,阿辞看了一眼,不甘的出门在外边守着——总得有个看门的吧。
裴昉闭着眸子,冷汗从额角滑落,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睫毛,他好像进入了梦魇,手死死抓住水晚云的手。
“为什么……要骗我呢?”他又记起了幼年的时候,他被戏弄,被虐打。仅有的一个对他好的裴家人,也不过是想将他卖给有特殊癖好的老男人换取好处。
其实只是身体上的打骂他都没关系的,可是为什么要骗他呢?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耳畔一个柔和的女声对他说道。
水晚云叹气。
大半夜还要哄小孩。
“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都要为了自己活下去。”她语气认真道。
“不论是你,还是我,或是暗墟的所有人。”
他微微睁开湿漉漉的眸子,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
“姐姐,我可以为了你而活吗?”他气息微弱的问道。
水晚云一愣,低头对上他那双独特而又漂亮的异瞳。
眸中没有丝毫感情,瞳孔深邃像一望无际的黑洞,但是一点火光又从中照亮,点燃了其中的黑暗。
她静静的说道——
“不要把命压在我的身上。
你要为自己而活。”
“你永远属于你自己。”
“生命,身体,乃至灵魂。”
他的眸子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又蓦然一笑,惊艳万分。
“姐姐……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
只是好人,而不是只对他好。他很清晰的知道,就算今日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幼年不幸的魔族,她也依旧会温柔的对他说出这番话。
但那又如何呢?
命运让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那他就有这个资格抓住这一束月光。
体内的力量中和下来,他拥住水晚云,头靠在她的颈侧。
“姐姐,你不会讨厌我的,对吧。”他轻轻说道。
“不会讨厌阿昉的。”她回答道。
讨厌的反义词是喜欢,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他弯起眉眼,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
姐姐说的,她喜欢阿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