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易,快点回家去,你娘出事了!”陆仁易刚把叶棠负责的十亩地犁完,叶书记就匆匆忙忙跑来。
听到这话,他手中的犁耙径直掉在地上。
“叶书记,你说我娘怎么了?”陆仁易两手挟住叶书记的肩膀,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他。
叶书记被这目光吓住,愣愣的说不出话。咽了下口水,他才反应过来:“刚才晕过去了,不过不碍事。叶知青找吴老头过来,现在应该已经好了。”
吴老头是村里的赤脚大夫,村里人有个感冒发热都会找他。陆母这些年,也是由吴大夫给看的。
陆仁易稍微平复下情绪,深吸一口气,跟叶书记道歉:“叶书记抱歉,我太急了,先回去看看我娘了。”
一路小跑回家,陆仁易心乱如麻,心里止不住内疚起来。要是他能再小心一点,或许陆母就不会晕倒。
要是陆母出了什么事,这辈子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此时的叶书记站在地里若有所思,刚才没想到,现在反应过来了。这陆家小子...怎么在帮叶棠干活?
...
叶棠端着刚熬好的中药,舀起一勺吹成温热后,递到陆母的嘴边。
陆母眼底爬上一层痛苦,犹豫片刻后,还是张开了嘴。
吃了这么多年中药,她现在闻到药味就生理性恶心。强忍住胃里的不适,她才没有吐出来。
“闺女,要不然放一会,放一会我一口喝了吧。”见陆母可怜巴巴的模样,叶棠忍不住心软,但想到刚才吴大夫的话,她又狠下心来。
“婶子,不行,这药趁热喝才好。”
陆母叹了口气,说不出的落寞:“都这些年了,我身子啥情况我心里清楚。说不定也就这两年...就去了。”
“婶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叶棠有些生气,虽然跟陆母认识没多久,但她早就将对方当成自己的长辈对待。
听到陆母自暴自弃,叶棠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婶子,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陆仁易想想吧。你要是没了,让他怎么办?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叶知青说的没错,娘,你要是没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叶棠话音刚落,门帘就被掀开,陆仁易走了进来。
因为一路奔跑,豆大的汗顺着他脸庞流下,将他衬的更有男人味。
他看向叶棠:“吴大夫怎么说?”
叶棠隐晦的看了眼陆母,表面风轻云淡:“没什么,先让婶子吃药吧。”
陆仁易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沉了下去。
走到院子里,他坐在石凳上发呆。思绪乱的好像打结的毛线团,让人止不住的烦躁。
好在没多久,叶棠就端着空碗出来了。她看了眼陆仁易,道:“婶子说要睡一会,晚上想喝甜粥。”
陆仁易胡乱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纠结的看向叶棠,犹豫要不要开口。
无非是要问陆母的情况,和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棠心里有数,主动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婶子晕倒在炕上,怎么叫也没反应,我就跑去找叶书记了、”
“叶书记带着吴..大夫过来,吴大夫扎了几针,婶子才醒过来。”
虽然村里人都管吴大夫叫吴老头,但叶棠还是不好意思这么叫。
“吴大夫说...婶子病情恶化了,他看不出来。”想到吴老头的话,叶棠眼底闪过一丝悲痛。
其实吴老头原话更难听,说要是这样下去,过几个月就能准备后事了。
“吴老头说了还能坚持多久吗?”陆仁易勉强将嘴角勾起,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几个月三个字在叶棠舌尖打转,许久都说不出来。这对陆仁易来说,是个无法接受的噩耗。
“市里大医院的大夫应该有办法。”犹豫了下,叶棠指出另一条路。
不过...
“我也想过带我娘去大医院看,但现在出门一要钱二要能接收的地方。”
陆仁易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但是在村里种一年的地,都挣不到去市里的路费。”
虽然残酷,但是这就是现实。
叶棠沉默下来,许久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一站一坐,相顾无言,微妙的气氛在他们中间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仁易开口:“叶同志,谢谢你,我欠你个人情。下午麻烦你多陪陪我娘,地里的活我会帮你干的。”
说完他转身走出小院,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棠看了看里屋,又看了看陆仁易离开的方向,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陆家母子都是好人,可这有什么用呢?
她叹了口气,回小屋拿出一支笔和一沓纸后走进里屋。犹豫半天后,缓缓在纸上写下五个字:【爹。娘,见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