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开始跟在景华身边。
久而久之,她被景华影响,加入政府军口中的红匪组织,投身革命抗敌事业。
景华知道云笙会武功,还会用枪后,让她帮忙运送物资上前线。
这次是两箱西方药,是景家用两箱黄金在黑市上换的。
云笙一直知道战场残酷,可真正到了战场,才知道自己想象的有多浅薄。
所谓的战地医院只是一顶残破不堪的帐篷,医疗设施和医疗人员也极其匮乏。
医生给伤兵截肢的工具,是被开水反复烫煮的木锯,止血棉也要从干净的棉衣中掏取…
部分轻伤战士只被简单包扎,就又急着返回战场,重伤战士们抗拒治疗,说治了自己也是死,不如送他回前线再杀几个敌人。
云笙还见过一个重伤的小战士,因为伤口炎症发起高烧,他眼神涣散,小声唤着娘。
“疼…娘…我疼。”
声音稚嫩,原是个娃娃兵。
云笙不忍,抱住他轻哄道:
“娘在这,娘抱着就不疼了…”
可她的轻哄还是没留住这个孩子,他在云笙怀中没了声息。
留不住,躺在这里的人大多留不住…
云笙异常痛苦,掩面低泣。
“cut!这段过了。”
居意远喊了停,可宋满月却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周晓渔上前扶她,却发现她泪流满面。
宋满月太投入了,她仿若真正经历战争,也真的见证着士兵的生死,她有深深地无力感。
“对不起,我可能要休息一下。”
宋满月平复好久,仰起头,红着眼睛看向居意远。
“好…”
居意远没见过这样的宋满月,之前她也入戏过,可没有一次是这般失态。
这就是姑姑创作这本的意义,让每一个坐拥美好生活的现代人,铭记先烈为此付出的一切,并且感同身受。
周晓渔给宋满月倒了温水,又东拉西扯的聊天,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
“叶姐刚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转达你,华力的代言合同已经签约完毕。”
“又有综艺打来邀请电话,那边说投资商可能是你粉丝,重金点名让你参与一期。”
“哦,你拍戏的时候,手机微信来了好几条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急事,快看看吧。”
说着,周晓渔把手机递过去。
此时,宋满月逐渐平静下来,接过手机查看微信内容,是许塘:
“宋小姐,剧本审核备案过了,我现在就给您快递过去吧。”
“地址发给你,备注前台收。”
宋满月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给出嘉映的公司地址。
消息回完,宋满月状态恢复,化妆师为她准备下一场戏的妆造。
接下来这场戏是整部电影中最大的场面,也是<夜妆刀马旦>的结尾。
组织得到消息,常驻苏城的日本军官佐藤,于半个月后过生日,届时日军各部高官都会齐聚厉公馆为之庆生,这是很好的刺杀机会。
景华几人还在谋划,而云笙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佐藤不是一直想听我的戏吗?我去给他唱。”
景华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严肃拒绝:
“不行!你会死的!我们不能牺牲你!”
他们想最初的是,在厉公馆各处放置炸药。
可云笙在戏台唱戏,自然是众人焦点,若事情顺利,爆炸一起,她也难以逃脱。
若事情不顺利,日寇第一个杀的就是她!
“可乱世之中总会有人牺牲!不是我还会有别人!你们能想到比这更稳妥的办法吗?”
佐藤生日高官云集,重重安保下,这么多人想带着炸药潜入厉公馆,根本不可能。
以戏班子的名义进入,就要简单的多,虽然被发现的风险依旧很大,但毕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若不去这一遭,便能不死了?”
云笙见景华不同意的模样,连声劝说,循循善诱。
日寇如今只是为了航海线路,假意与苏城富商交好,若目的达到,或目的长时间达不到,金陵惨像必在苏城重演,到时候死的不仅仅是云笙一个人。
“我陪你一起去。”
“不成,我与其他人有功夫武器在身,未必不能出逃,你若去我们还要照看你,而且景家生意还需要你照管,不能出事。”
如今景家生意不仅仅是赚钱,赚的更是前线士兵的命,敌寇入苏城后,景家家产都被用做军资,所以景华不能出事。
事情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佐藤知道云笙低头,愿意在生日当天给自己唱戏,自是高兴。
当然,佐藤也没有降低警惕,云笙一行人到厉公馆时,日军士兵对他们的行头查了又查。
这些行头箱子,早就做好手脚,每个箱子皆有夹层,夹层上是各种戏服头面,夹层下是手枪炸药。
日军查的仔细,哪怕是一枚小小水晶头饰都要拿起查看。
突然,一个士兵发现箱底不平,他用枪托轻轻敲了几下。
“这是什么?”
翻译官翻译着士兵的话。
“箱子做工不好,底部不平是常有的事。”
云笙面上平静,轻笑解释。
“砸开看看。”
说着,就要将木箱推倒在地,忽然,一个妩媚尖细的声音传出来。
“哟~这种小事还要麻烦太君吗,小的在这方面才是行家,我帮太君查。”
是程九郎,此时他未着刀马旦的戏服,反而穿了一身花旦妆。
说着,他凑近那个士兵,神色皆是谄媚。
士兵知道他是佐藤看重的人,又知道他与祥云楼有旧怨,只当他想难为云笙,便也不再多管,坐到一旁等着看热闹。
云笙心下却是一沉,木箱还算结实,这样的高度推倒在地,里面的东西未必能掉出来。
而程九郎是戏曲行当的,自然知道一些门道,他只要稍微查看,必然能发现问题。
果然,他只是敲打几下,便将夹层打开,里面的火药也展露在他眼前。
就在云笙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程九郎却轻轻盖起夹层,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出声却是嘲讽:
“可见你们祥云楼真是落魄了,连个好的行头箱子都用不起,哪来的脸给佐藤太君庆生。”
“云笙没程爷明白事理,祥云楼也不如东水楼,自是落魄,以后还得您多提点。”
“嘁,进去吧。”
程九郎眼带不屑的看了云笙一眼,转头面对日寇士兵时,又挂起讨好的笑容。
“都是祥云楼的破烂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