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期言骗了她?
温尔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他恣意乖张地勾着唇角笑。
诚实来讲,左渊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棱角分明,黑色短发下,一双眼睛痞气张扬,像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温尔对上他的视线,“他不用说,我就信他。”
左渊唇角的弧度淡了下来,一双黑眸如有实质地注视着她,“你信他,你的信任值多少钱?”
温尔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他,从左渊的反应来看,似乎对当年的温期言很是了解,也很是厌恶,这就是剧情里所说的过节?
她有许多疑问没错,但是她不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所以温尔最终也只是平静地回复了一句,“值一个温尔。”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没有什么起伏,但左渊却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眼神陡然冷沉下来,值一个温尔,意思就是她的信任等于她的全部。
“温尔,那你扪心自问,有没有试过把别人的信任骗到手后,就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呢。”
他漆黑的双眸中翻涌着什么,平日里那股散漫不羁的样子全都消失殆尽。
温尔柳眉微皱,“没有。”
她不觉得自己会做这样的事。
左渊闻言,嗤笑一声,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是吗?”
好一个没有,当年她选择温期言而放弃他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他一步一步朝着温尔走近,眼神凌厉,语气冷峻,“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条狗当时为什么突然攻击你,他温期言又为什么突然出现救了你?”
他刚刚的游刃有余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还有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他温期言就能得到她的信任,从最开始到现在都是,凭什么。
他一直在等她想起自己,等她发现真相,他想看到她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他,他想看到她因为错信温期言而失望痛苦的模样。
然而没有,温尔依旧信任且维护温期言,他们二人都为了对方来警告他,左渊觉得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小丑,明明做错了选择的人是温尔,明明做错事的是温期言。
这多不公平。
记忆涌入脑海,那些以为早就被遗忘的过去,似乎又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左渊依旧记得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温尔的场景,那时的他刚被诬陷偷盗,孤儿院里的人抓住他,一边恶毒地咒骂着,一边对他拳打脚踢。
其实他一直记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仅有的零星记忆告诉他,他出身于一个父母宠爱的家庭。
被人带走然后四处逃跑流浪,最终被遗弃在孤儿院,过了太久太久了,他渐渐忘记了父母的姓名,样貌,电话,也忘记了回家的路。
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他每天都期盼父母能找到他,然而等待实在太漫长太痛苦,被人踩在脚底的时候,他在想,他可能真的等不到回家的那一天了。
这里没有人喜欢他,也没有人相信他。
然而这个时候,温尔出现了,众星捧月、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踩着黑色小皮鞋,一步一步走到满身伤痕的他跟前。
“他说了没有偷东西,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冤枉人,又凭什么打人?”
“他没有骗人,我相信他。”
左渊晕过去前,目光所及便是她裙摆处绣着的那朵浅黄色小花,那么干净,那么漂亮。
那时温尔的出现,于他而言,就像弯月照亮了池水,留下莹莹光芒,泛起阵阵涟漪,仿佛只要能触碰到这一方光亮,就会远离那些不见天日的黑暗。
而他,也确实极力想去抓住这一点温暖。
于是在知道她是陪妈妈来选一个孩子收养的时候,他努力着、拼命地,赢过了所有人,只为能出现在她跟前。
在和温期言站在一起时,在她做出最后选择之前,左渊都坚信那个会被收养的人是他。
然而并没有,温尔选择了温期言,那个在孤儿院里靠着“听话”和“善良”活下来的病秧子。
那时他才知道,高不可攀的天上月永远不会坠入黑暗,看似唾手可得,实则遥不可及,她只是短暂地照亮了身处淤泥的他,可他却将这看作唯一的救赎。
他们很快就准备离开了,左渊曾躲在暗处偷偷看了一眼,那个高贵的小公主依旧那么漂亮,她拉着病秧子的手,笑得甜腻。
他们走后,他陷入了更为致命的黑暗。
有人说是因为温期言救了她,听话懂事的孩子才会被选中,有人说是因为他左渊偷过东西,手脚不干净,本来就不会被领养,哪怕赢得了比赛。
什么样的奚落嘲讽都有,左渊逐渐明白一件事,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人会相信他,那个短暂出现又照亮了他的小姑娘也只是个骗子而已。
左渊从思绪中回神,双眸黑黝黝的,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多看一眼就会陷落。
“那条狗和温期言是好朋友,它只听他一个人的话,你知道吗?”
“你当年七岁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些,但你如今十七岁,还是想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