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许冽晕倒的那一刻,温尔下意识伸出手,把人接住了。
怀里的人温度太高了,温尔有一瞬间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抱着一个火炉了。
她抬起头,望着前方的人,陈许凛就站在不远处,而他的身后是那群保镖,看样子是要带陈许冽回去的。
这个场面有种诡异的荒诞感,就像世界都要与你为敌一般,温尔在想,三年前陈许冽被送出国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孤身一人面对所有的,他曾经拼尽全力要见她一面,孤注一掷又奋不顾身地朝她奔来。
温尔把人扶得很稳,即使现在是敌众我寡的局面,她依旧没有半点慌乱。
“我要带他走。”
温尔的语气很是平静,但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她只是在通知他们。
“温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陈家所有人都认识她,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是下一任家主夫人,更遑论她背后本就代表着温家,没人敢轻易动她。
但许竹萍的命令是要将人带回去,保镖们一时也陷入了两难。
温尔看的方向始终都是陈许凛所在的位置,她目光毫不偏移地落在他身上,寂静无声。
“凛少爷,夫人让我们带二少爷回去,温小姐是否……”保镖开始向陈许凛求助,面对温尔,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正被所有人注视着的陈许凛,此刻却像没听见似的,他那双过于冷淡的眼眸暗含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在保镖眼里,他是来处理这次的出逃事件的,他会和往常一样,严格地执行着自己的该做的事,因为他是陈许两家最完美的继承人。
正如许竹萍刚刚在电话里所说的,“跑了?真是越发能耐了,既然陈许凛也在,那么让他处理这件事吧,把人带回来后,等我亲自处置。”
陈许凛依旧面无表情,他既没有像保镖们期盼的那样,开口让温尔离开,也没有朝着她和陈许冽的方向走去。
他像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只觉得满目荒唐,被关起来的弟弟、独裁冷漠的母亲、满地的玻璃碎片和血迹,一切都如此怪诞,就像他那被寄予厚望的人生。
或许在温尔眼里,他也是一个帮凶,即使这样的人生不是他能选择的。
他知道,温尔想要做的事情是一定会做成的,所以她今天一定会带走陈许冽,绝无商量和回旋的余地。
她纤细瘦削的手扶着陈许冽,眼神很淡,但却是毫无疑问的保护者姿势,而他身后是一众保镖,各自为营。
这一天似乎终究还是到来了,她站在陈许冽的身边,与他形成对立。
陈许凛知道的,她总会选陈许冽,但没关系,他会放他们走,他永远不会和温尔对立。
“陈许凛。”
温尔突然开口,声音很淡。
陈许凛几乎要以为,她下一句是要质问他了,毕竟怎么看他都是帮凶,但温尔这时却只是用那双干净得足以令人自惭形秽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说了句,“来帮忙。”
夕阳西下,灿烂霞光洒落在屋顶上、小巷里、树梢上、池塘边,处处都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少女仙姿佚貌,神色清冷,像是唯一能与落日余晖并肩的存在。
陈许凛眼神终于有一瞬的变化,像雪山一点一点消融,无声无息,潜移默化,最后在某一瞬间轰然倒塌。
在这个他以为将会是对立的时刻,她却要他和她站在一起。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够明白、了解、相信他,那么这个人不会是其他任何人,甚至不会是陈许凛自己,而会是温尔,也只会是温尔。
“带他走吧。”
陈许凛说出了原本就要说的那句话,但他并没有马上走到温尔身旁,因为他很清楚,当他和许竹萍的命令相冲突的时候,他们便不会再听他的。
果然,几乎是一听到这句话,身后的保镖就连忙开口,“少爷,你怎么了,夫人可是说了今天必须……”
他们大概怎么也没想到,陈许凛不仅没有帮忙劝温尔不要多管闲事,还反过来要放人走。
陈许凛显然不是喜欢争论和解释的人,他解开了袖口的扣子,声音透着冷,“既然这样,那么多说无用。”
于是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对着为首的保镖径直揍了一拳,毫无预兆的,陈许凛动手了。
少年身形修长,面容冷峻而精致,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望而生畏,出拳出腿都利落干净,就连这种时刻也不显半分狼狈。
陈许凛不喜欢暴力,不喜欢打架,但是有时候,这确实是一种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小姐,这是怎么了,需要我让安保人员过来吗?”门口的对峙显然引起了温家保安室的注意,佣人李巧红很快领着人出来。
温尔用手搂着陈许冽的腰,将人支撑住,她看了一眼陈许凛的方向,他一个人对这么多人,再厉害也会感到吃力。
“当然需要,越多人越好。”
她一边让司机将车开过来,然后把陈许冽塞进后座,一边对着李巧红说道。
“给我去揍他们,往死里揍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