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找了块宽阔的石头,坐好,“跟我说说,怎么突然莫名其妙想认我做主人?你不记得不久前我还差点杀了你”?
“我其实很羡慕那只臭雕,”夔牛兽慢慢地说,“这几百年来我看着那九头妖怪救它,慢慢教导它,他们一起相伴,那时我常觉得自己并没有哪里比不上那只雕,不是上次你救了它,我早就彻底打败它了”…
“……”
“还有,九头妖怪就算死了,那臭雕终生也只能认他那一个主人,你知道的吧?它只能上天,而我还能下海,所以,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小夭有些无奈:“你大概没有弄懂认主是什么意思吧”。
“我懂的啊,”他看了看小夭很诚恳的说:“虽然你灵力低微,但确实也算是制服了我,我想好了,我愿意被你驱使,同你相伴”。
小夭听了哭笑不得, “你心里实际还是希望找个相柳那样的主人吧”?
夔牛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他是我见过灵力最高强的妖怪了,还是海妖之王,可以驱策海中的所有妖族”。
小夭觉得夔牛兽的心理其实也不难理解,妖怪大多都会慕强,它自然会为相柳折服。 可思量着它背后更深的认主缘由,不禁也觉得它有些可怜,它大概是太寂寞了吧。
小夭想了想,对他说:“你大概是没遇到什么人,也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但认主这事不是随便闹着玩的。我也不知还能在这流波山待多久,这样吧,我们先做个朋友,我叫小夭,在南面的海边开了个医馆,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我。”
小夭看他一脸茫然,又说:“没什么事的时候我们也能一起聊聊天。还有,你记住,什么事情都没有自由重要,不要把自己随便交付给别人,如果你在这里待腻了,可以去大荒游历啊,可能在路上你会遇到跟你投契,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呢”。
“我听有些妖怪说,大荒很远,最重要的是大荒的神族和人族并不待见妖族,我们去了就会被抓去当奴隶的”。
“……”小夭竟无言以对。
“小夭…你愿意跟我做朋友?”
“对,怎么样”?
“好,朋友也好。”夔牛兽显得很高兴,“可是我,我还没有名字,你给我起个名字吧,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黑头怪”。
小夭抓抓脑袋:“小夔如何”?
“好”。
回去后,小夭一直在想,这些妖怪们一个个看上去都凶狠毒辣,好像动不动就会要了别人的命,可是却也最是简单。而人心……却实在难料。除了她遇到的那只囚禁过她九尾狐,基本就没有一个妖怪真正伤害过她,而那只九尾狐也是因为她爹赤宸斩断过他的一条尾巴。
这样一细想,她倒难怪与这小夔投缘,她的爹爹赤宸和相柳竟都是这样,一样无父无母,靠着自己默默成长变得强大,后来,一个遇到神农王,便誓死效忠,一个遇到洪江,也誓死跟随。真是至情至性,傻的可爱。
毛球之前很是厌烦小夔,毕竟这两只打了几百年架,小夭放了他的那日,毛球还闹了半天脾气,但想必那日听他说到羡慕自己,又说到自己的主人有多么厉害,毛球也便很快释然了。
随后的日子,小夔虽然来医馆的次数有限,可只要小夭去山里采药,他回回都全程陪着,开始毛球还心有戒备,后来慢慢也不再警戒。
那日小夭突然想起来问他:“小夔,你的本体是个什么样子?是只牛吗”?
小夔竟当下就现出了本体,他的本体其状如牛,巨大的青黑色的身驱,但只有一足,仔细一看其实竟是个尾鳍,怪不得之前他说自己能入海。小夭觉得十分感动,她不是不知妖族修成人形后,十分介意在人面前现出本体来。
有时候小夭去孤岛的时候,小夔便会走水路,在旁边陪着她。
这日他们从孤岛返回流波山,沿途遇上了左耳,他正捕了鱼正打算回去,小夭拍拍毛球,毛球悬停在船的上方,小夭一跃就上了船。
“左耳,最近怎么这么执着的捕鱼?苗圃不是早就吃鱼吃腻了吗”?
“不是给我们自己吃的,我拿去卖”。
小夭笑笑, “怎么,你需要钱?我这还有一些,你不用这么辛苦”。
“不辛苦,上次鬼市苗圃看上了一枚珍珠手串,我攒了一个月钱了,明天晚上鬼市去买给她。”
“原来如此,我们左耳真是个好夫君”。
“小夭,不能说,还没…我们还没成婚”。
小夭觉得苗圃和左耳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这两人郎情妾意,她若不好好成全,真算是白白耽误了这二人,说不定过几年,她们都能生好几个娃娃出来了。
一边想,她一边从里衣里拿出了一个扶桑木做的大肚娃娃来,那娃娃憨态可掬,十分喜庆。
毛球变小后,本来站立在船头,瞥见那个大肚娃娃后,竟激动的直往上扑,
“毛球,你也喜欢这个?但这可不能给你,这是阿獙送我的,能让扶桑木不烫手,他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哦,对了,阿獙和烈阳你还不认识呢,她们是我娘的朋友,什么时候有机会带你去玉山,我介绍你们认识呀,不过你和烈阳这性格,见了面估计是要打一架的”……
小夭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毛球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它眼睛红红的,扑腾了一会儿,竟发出类似有些悲鸣的叫声。
毛球其实心里想说,主人,你还是太偏心了,给你立衣冠冢的时候,我哪里都找不到你留下的东西,但是你,还是费尽心思的为她留下了这个…
“毛球,你认识这个?你怎么会认识这个?这明明是阿獙,阿獙不认识相柳,不是的对吧”……
“毛球,告诉我,这是不是相柳给我的”?
毛球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竟然连阿獙也帮着他骗自己…他们如何认识?所以,所以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不自觉脸上已是一片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