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坐在外面陪着大庄抽烟,见大庄媳妇和大庄三岁的儿子回来,向孩子伸出了手:“金宝回来啦!”
“大染叔叔!!”金宝扑到了林染的怀里,委屈的说道:“叔叔,我想吃棒棒糖,妈妈不给我买。”
“你妈妈不买,那我更不敢了,我可怕你妈妈了。”林染装出一幅害怕的样儿。
金宝咯咯乐了:“我妈很厉害,谁都怕呢!”
林染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大庄媳妇:“嫂子,你带孩子进屋看看吧,不出一个礼拜了。”
“嗯。”大庄媳妇抱起了儿子:“金宝咱们进屋看爷爷。”
“妈妈,你咋哭了呢?”金宝给她擦眼泪。
“没事儿。”
大庄媳妇抱着金宝进了屋,当看到戴着氧气的老公公后,不由得失声痛哭:“爸!!”
“不要哭,人早晚都有一死。”庄父彻底看开了。
金宝跑到爷爷的面前,摸着他的脸:“爷爷,你陪我玩……”
“爷爷陪不了,让你奶奶陪你好不好?”
“不好。”金宝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躺到爷爷的怀里呜呜哭了。
庄妈妈哀叹一声,又问庄父:“趁着现在精神头不错,还有啥吩咐没?”
“也没啥了,儿女省心,我的葬礼钱不让他们出了,咱们老两口有钱。”
“行。”
“地的话,你卖了吧,大庄他们一家三口在市里工作,谁也不能回来种,然后你在家里种地太累了,一年卖的地钱够你活了,还有果园呢,也能挣钱。”
“是是,我记住了,你就放心吧。”庄妈妈连连点头。
“那就好。”
大庄媳妇把金宝抱了起来:“咱们别打扰爷爷,他身体不舒服。”
“好。”
庄父让大庄媳妇抱孩子出去,他小声的对庄妈妈说道:“你记着,把卖地的钱给咱闺女,还有啊,不要跟大庄他们一起过,时间一长啊,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你手里要有钱,明白没?”
“明白,明白。”
“自己长个心眼。”
“好。”
林染抽完了一根烟,进屋对庄父说道:“叔儿,你有啥想吃的没?”
“我就想喝点酒,想吃溜肥肠。”
“……”林染。
大庄没好气的站在窗前:“都这样了还喝啥酒?”
“就因为这样了我才喝呢!”
“……”大庄。
这时,庄父的死党们过来了,手里拿着酒,还有好几个炒好的菜!
他们把菜往炕上一摆,给庄父倒了一杯酒:“好兄弟,趁着走之前,咱们哥几个再喝上一杯,人死就死了,临了把想做的事做了,别留遗憾!”
“对!”
庄妈妈这次没拦着,这也是庄父最后一顿了,早晚都得死,那就开心地走吧!
大庄见状也没再说啥,要照这样下去啊,三五天都够呛。
华子这时给林染打来了电话:“林哥,他们家问明天几点出殡呢?”
“七点半去坟地。”
“好嘞!”
大庄一听,忙问:“你有活啊?”
“没啥大事,明天也不用去火葬场,直接入土为安就行。”林染解释道。
大庄将那五万块钱还给了林染:“这钱你再存回去吧,我没用上。”
“你先留着吧,万一有用钱的地方呢。”
大庄硬塞回到他的手里:“我手里够用,就是听说需要住ICU,我担心不够才跟你说的。”
“那成,有事吱声。”
“嗯。”
大庄媳妇坐在一边哄孩子,她原本带孩子回娘家玩几天,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庄姐姐正在外面打电话,通知亲戚父亲的事儿。
林染呆到了晚上十点,见庄父眼神有些涣散,便知快到时候了。
他开车回了门市,华子已经被父亲接回了家。
苏茉此时正在娘家,屋里全家人都到齐了,他们不停的给苏茉洗脑,硬是将长姐如母的思想强行灌输给了她。
苏茉实在是挺不住了,打了一个哈气,对他们说道:“我得去睡觉了,要是明天早七点我不到店,大染该多心了,你们说的,我都记住了,知道该怎么做,在这之前,你们千万别来店里找我。”
“行行,只要你帮你弟结了婚,怎么着都成。”苏爸说道。
“我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给我打个车送我回镇上。”
“成!”
苏茉回到了西屋,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到了床上睡觉。
至于以后怎么做,苏茉脑子一片混乱。
次日一早,苏茉七点准时到店,林染简单交待了一下,开着车直奔死者家。
到了地方,也没有什么说道,摔个盆,起个灵,大家把纸活装上跟着车到地就行。
坟已经挖好了,林染将死者顺利入土,至于能不能安,那就得看男人对儿女好不好了。
倘若不好,肯定是别想消停。
一切结束,林染挣了一千五。
回了门市,林染清点了一下纸活,预留给庄父,订好的骨灰盒也放到了车上。
一切安排妥当,林染又接了几个电话,安排了一些活,又坐在电脑前半天。
下午三点,林染拉着孝布和寿衣等等来到了庄家。
大庄将东西放进了厢房,递给了林染一根烟:“我爸指定是不行了,他刚刚把氧气管都给拔了,我们再给插上他不干,他说他想死……”
“随他吧。”林染知道得了这种病很痛苦,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走。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屋里我家亲戚全来了,他们都没说啥,陪我爸走完最后一程。”
“大染!!”庄姐姐站屋里喊他:“我爸说要出来!”
“扶我叔儿出来!”林染和大庄进了屋,他知道庄父要做什么,通常在人死之前能走得动的,都会出去望望归去的路,不能走的会坐起来向外面张望。
屋里的男亲戚们,架着庄父走了出来。
庄父睁着涣散的双眼望向了西方,伸出颤抖的手朝西方指指点点,然后望向了亲弟弟。
“大哥,给咱爹顶脚是不?”
庄父点点头。
“成,全听大哥的,到时咱们都埋一块。”
庄父又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望向了屋内。
“回屋!”
众人又扶着庄父回去躺好,庄父躺在炕上闭着双眼,张了张嘴:“水……”
“大哥,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
“水……”
弟弟看着哥哥不停地要水,他哭着给庄父喝了一口:“哥,要是难受的话……就走吧……嫂子你放心,有兄弟们在,谁也欺负了不去。”
庄父点点头闭上了双眼,呼吸还有点力气,应该还挺上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