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明看着林静的样子，觉得自己是白操心。
左右都要调去省城了，他就不冲业绩了，这样的好事就留给他们局长吧，说不定对林家将来也有好处。
市政府门口抗议的职工没闹事了，而是静坐，前排坐着的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张手写的大白纸，上面写着连胜林就任厂长之后，厂里的效益如何快速的下滑。
为了让路过的每个人都看得明白，甚至还画了曲线图，工人明明就已经发不出工资了，他还在往厂里招人，老员工的宿舍都不够住，却强行为新员工安排宿舍。
同时还有他担任厂长之后，厂子了失窃的货物清单，运输车辆、办公用品等等，每一样失窃物品都有时间和数额，零零散散看不出什么，但最后的总数让人触目惊心。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前面二十多年毛巾厂都没有报废一台机器，这几年却接二连三报废机器，然后以废品的价格卖给一个收废品的人。
那人转手卖给了一个私营老板，那位私营老板，正是连胜林的小舅子。
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关系也理的清清楚楚，都写得明明白白。
都是事实没说谁连厂长贪污，但谁看了都会这么想。
连胜林知道肺都要气炸了，昨天太匆忙，没有调查就举报林静，今天林静好好的，他没被举报却坐立难安。
他也让人去查了，闹事的是自己厂里的人带头，带头的人最近家里困难，以前天天蹲他办公室门口要工资，被开除之后怀恨在心，换了个地方蹲。
此事似乎和林静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小团体也觉得不可能，人家也就见了一面，也没非要收购厂子，一个乡下来的又没有大背景，用脚趾想也弄不出这么大动静。
毕竟那些事情有的是明面上的，有的却是暗地里的，不是厂里的人如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事情没有解决，大字报又增加了副厂长名字，出去拉业务花的钱比拉到的业务还要多，招待费用比厂子的利润还要高，第三天是财务科长……
他们都是普通职工，罗列的也只有厂子里明面上的事情，至于暗地里有多少肮脏，一句话都没有提。
这么多天事情不解决，群众的矛盾就会越闹越大。
都贪了这么多了还不知足，非要把厂子里的职工往死路上逼不成？
查，必须好好的查！
白启明引荐黄局长见了林静。
重生也只知道一些关键信息，并无铁证。
有关键信息就足够了，抽丝剥茧这种事情公安擅长，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林静相信公安的办事能力。
这么多人在市政府门前静坐，市政府压力也大，市公安局的办事效率得到了上面的嘉奖。
毕竟抓人需要证据，真要是像以前一样有人写大字报就抓人，那还是什么法治社会？
后面还不知道多少人有样学样。
该进去的人都进去了，该判刑的人判刑，查几个管理者，就算他们的家产都被罚没也要等法院的判决，那都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如今毛巾厂的问题是没钱发工资，厂里的职工们拿不到钱就不愿意散去。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调换管理团队，让毛巾厂起死回生，问题是，事情闹这么大，谁有把握让厂子能起死回生？
区区几十人的小厂子，救活了算不了多大的功劳，玩砸了全市的人都会知道，也没谁愿意接手。
承包？私有化？
优先厂里的职工，但没人愿意买啊，大伙要是有闲钱，谁还会去闹事？
也不是没有私人愿意收购毛巾厂，但没谁愿意接收毛巾厂的职工，更别说给他们补发工资了。
说是被生活逼得没有办法了，实际哪个老板喜欢闹事的员工？他们收购毛巾厂是想要发财，不是想惹祸上身。
负责这件事情的刘主任找到了林静，他不是毛巾厂的，是市委办的，当初庞向东帮林静牵头找他帮忙，这会儿刘主任找庞向东牵头找林静。
至于连厂长已经到里面去反省交代去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是见不到了。
林静是不好查，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就一个莫须有，公安局的人就差把地下的林槐查一遍了也没查出什么。
毛巾厂的干部们可太好查了，大字报上的只要核对真假，背地里做了什么肮脏的事情，除非没有做过，否则岂能逃脱？
查出来了还要公之于众，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他们交代不交代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厂子没人接手，职工那里没办法交代。
今天秦子川和奥斯顿都没有来，来的只有林静、林云和林二山。
刘主任表现得更加积极——如今这毛巾厂可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只要有人接，那就一定要丢。
毛巾厂除去领导班子，一共有六十三名普通职工，厂子真的不大，人数也不多，但这么多人，就算一个月平均四十块钱工资，到现在五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光是发工资的钱也要一万两千多块钱。
还没赚钱就去填窟窿，一填就是个万元户，别人不肯还真没话说。
财政也不能拨款啊，一万二千块钱不算太多，但今天你毛巾厂闹事市里就补钱，明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闹事，总不能会闹事的就有钱吧？
不给钱这些人就静坐，这么多天不闹事就让大伙都看着，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静老板，事情你肯定也知道了，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意向收购东湖毛巾厂？”山芋太烫手了，刘主任想能早点丢掉就早点丢掉。
林静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我的意向要看那边的条件。”
刘主任道：“就按你说的价钱，厂里的管理干部不需要你管，我们这边出面全部撤掉，你只要接收厂里的职工，补发他们的工资就成了。”
林静呵呵，“若是上次见面，这条件我自然没问题，但这次不能这么谈。”
刘主任心里有些发冷，这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好说话的人，为什么他会觉得只要答应她前面的条件对方就没要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