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留流苏一个人伺候。”
慕容妄吩咐了一声,下人们应声退下。
下人离开时,忍不住偷偷瞥了流苏一眼,眼中全是羡慕。
到底是什么样的好福气?才入府半月就得了王爷宠爱,又是赐名,又要近身伺候的。
怕是过了今日,流苏就要翻身做主人了。
众人退下,偌大的浴室只剩下慕容妄和沈清浅。
慕容妄看着沈清浅,沈清浅捧着他的衣裳,怔怔盯着水中的浮花,一动不动。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沈清浅毫无反应。
不是要看他受没受伤吗?又发什么愣?
慕容妄腹诽着走向沈清浅,伸手向沈清浅面前挥了挥。
沈清浅回神,也不看身边的人影,低头捧着衣裳往汤池旁边的大屏风后走。
“王爷沐浴吧,奴婢在屏风后候命。”
慕容妄明显感觉到了沈清浅骤然疏冷的语气。
“入府之前,没人跟你说过,该如何当好一个称职的奴婢吗?”
沈清浅站在屏风后,一个侧影倒映在白色的屏风之上,冷漠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王爷若是不满意,奴婢这就去叫别的婢子过来伺候。”
慕容妄一噎,“是谁说伺候本王是莫大荣幸了?”
慕容妄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水声,沈清浅转头,透着屏风看着水中的慕容妄。
“花言巧语,阿谀奉承,说说而已,王爷也当真?”
水中的慕容妄一怔,这明显带着怨气的话语,让他心头狠狠一揪。
他学着沈清浅,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浮动的花朵,耳边却回响着前世她朝自己喊的那些咒骂。
“慕容妄,当初坠崖,为什么只摔瞎了你的眼睛,老天应该收了你的命!你该死!你早该死!”
“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
屏风后——
沈清浅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缓缓蹲了下去,她将脸埋在臂弯里,眼睛酸涩,有什么要流了出来。
为什么慕容妄不信守诺言,他要是早点让她回孤州,前世他们之间也不会堆积出那么多怨恨,更不会走到最后的绝路。
命运为何要如此作弄人!
沈清浅的心像是被虫子一点点啃食,难受的透不过气来。
突然水池中传来慕容妄的声音。
“过来。”
沈清浅抬起头,在屏风后不耐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慕容妄没有回答,水池中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声。
沈清浅从屏风后走出来,远远见着慕容妄在对岸,背靠在岸边的石壁上,身上湿透的白色里衣紧贴着他劲瘦的身躯。
他摘去了眼纱,微微垂着头,双眉紧蹙,似隐忍着痛苦。
沈清浅自觉不妙,快步来到水池边,只见浮动的水光之中,飘动着一缕缕鲜红,如招魂的经幡随风而动。
“怎么这么多血?”
沈清浅快步跳下水池,挥动双臂,游到他跟前,伸手循着血迹抚上他的伤处。
他的伤在左侧第三,第四肋骨之间,是一个尖锐的刺入伤。
沈清浅摸到伤口,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前世,除了那最后一刀的剜心,她此前还在他身上,用他的飞刀刺入过一次。
那伤口,就在这个地方,一模一样。
“你自己刺的?”
沈清浅抬头定定望着他。
慕容妄不置可否,只随着她的摁压,沉沉地喘了口气。
“为什么?”沈清浅质问道。
慕容妄抬眸,深邃的眼眸被她的脸庞全部占据,因为失血而有些发白的双唇动了动。
“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