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轻易不能安排入城,一是因为害怕他们携带疫病,二是关于治安稳定方面的担忧。
几辆马车出了城,其中一辆马车上是张世杰与白同知,此外还有几名护卫。
行驶半刻钟,才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这里横七竖八的搭着不少茅草棚子。
还能见到不少正在晒太阳的流民,他们的眼神无光,面黄肌瘦,头发枯槁,一身的破衣烂衫,在这么寒冷的季节,身体根本就不能承受住,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
张世杰叹息一声,裴老头够狠啊!自己就是看不惯这样受苦受难的人。
他们都是流民,是因为他们工作不努力吗?不是的,当资源集中在少数人手里时,你每日的辛苦劳作,只是在为了给这批人增加更多财富而已,而自己得到的只有裹腹的口粮,当有朝一日,你的产出不能达到他们理想目标的时候,那你的利用价值就会被贬低,最后直到被抛弃。
大同朝今年的年景不好,地里面的粮食减产甚至是绝收,除了要给地主家交粮租外,还有一笔粮税要交,交完了这两笔,还要给来年留下耕种的种子,自己家人的食物就会少的可怜,勉强裹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流民见来了马车和官军,纷纷聚集过来,大声哭喊着求一口饭吃。
张世杰对一旁的白同知问道:“白大人可否先安排粮食济民?吃饱了饭,咱们才能考虑下一步。”
白同知一脸为难:“江阳府受灾之地很多,入冬以来已经下发了大批粮食,可最近市面上的粮价涨高了不少,城中几十万人口也需要吃饭啊!等下一批朝廷赈灾粮拨付下来也需要最少一个月时间,粮仓里的粮食怕是撑不了多久。”
“够几日?”张世杰问道。
他说的倒也没有错,先要稳定住江阳府城里的百姓日用口粮,要不然会引起社会震动的,张世杰觉得,这五千余流民的到来或许还只是个开始。
“十五日左右。”
白同知说道。
张世杰想了想后说道:“我也知道一些行情,粮价确实是涨了不少,但粮价即使再贵,也要继续购买,我建议官府主动抬高粮价,把粮价打到两倍。”
白同知一脸震惊,这小子是要干嘛?这不是胡闹吗?自古以来,官府都在以稳定粮价为首要任务,你倒好,还主动去抬高粮价,这不是吃错药了吗?
“张爵爷这是何逻辑?”白同知语气有些不好,裴知府老迈昏庸,信了一个黄口小儿的鬼话,这是要搞乱江阳府的节奏啊。
张世杰没有多言,而是说道:“如今先让他们吃饱饭再说,你先安排,我事后再与你细说,白大人,时间可不等人,多耗费一些时间,就会饿死百姓,到时候咱们可就要日夜难安了。”
白同知点了点头,这一点确实比较紧急。
于是,他命令手下去安排粮食,并出言安抚流民,让他们再等候一下。
有了官员的许诺,流民们瞬间有了生的希望,除了高呼青天大老爷外,还磕头谢恩。
张世杰看了看流民聚集地的环境,现场很是杂乱无章,环境很脏,如果此时不是冬天,味道一定很臭。
张世杰对白同知问道:“我要召集府城里的工匠,有多少要多少。”
白同知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工房里有户籍记录,很快便能召集起来。”
“木料砖石等物也需要不少,多多益善。”张世杰说道。
“这个也没有问题,官府的官产里有存货,都可以满足,但我要多句嘴,盖房子给他们住是没错,但如今天气寒冷,土木建造怕是不好展开。”白同知质疑道。
“我不盖房子。”张世杰摇了摇头道。
“不盖房子?”
不盖房子你要那些建筑材料干啥?
“稍安毋躁,一切等日后揭晓,白大人,裴知府说了,你要无条件服从,我说出来的话就不要再有过多质疑了,这样不利于救灾工作的展开。”
张世杰说这些话时始终是笑眯眯的,但白同知能听出来,他是在威胁自己,不要自己多管闲事,那就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了?裴知府老糊涂了啊!再这么放纵下去,最终一定会形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哼!”白同知越想越气,便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张世杰了。
张世杰撇了撇嘴角,不以为意。
粮食拉来之后,第一步先是熬粥,粥这种食物最省事了,不仅仅是快,喝下去还能暖身子。
张世杰亲自指挥,一排临时搭建起来的大灶就位以后,加水烧火一气呵成,没怎么清洗的稻米便被放进去熬煮了起来。
“爵爷,稻米为何不多淘洗几次?里面的砂石可还有不少。”白同知插了一句嘴?
“怎么?心疼他们了?他们就是些流民,要那么干净干啥?吃饱饭就好了呗!”张世杰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五千流民看着现场熬制的粥场,无不欢欣雀跃,终于有口饭吃了,一些胆子大些的娃娃试图靠近火灶取暖,却被张世杰让人给赶跑了,惹得那些小娃娃们哭哭啼啼的,好不让人心疼。
白同知见张世杰没有丝毫同情心,也对他的感观差到了极致,小娃娃们只是取个暖罢了,为何要这么狠心呢?反正也不浪费你什么资源。
张世杰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终于,稻米粥熬好了,官军们负责维持秩序,流民们拿着各种各样的碗排好了队。
粥不是特别的稠,张世杰还往里面加了些菜沫子,什么菜都有,白菜萝卜等等,有什么加什么。
“老幼妇孺先来吧!”张世杰说道。
官军们也开始了调整队伍顺序,有不听话的便要挨揍,如果反抗就有可能被砍。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流民不能有乱的迹象,有一丝冒头就要打下去,这是张世杰的死命令。
老弱妇孺们都先喝上了热气腾腾的米粥,那些青壮们见家人们都已吃上,倒也安静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
这个粥场很大,张世杰特意选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这些天也打算在这里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