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垂着头望着脚下的路,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
短短一年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情,牵扯了许多人命,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
“我说了我不会永远都留在这儿的,让我先休息几个月,等我休息好了就会回去的。”
齐明见他,心意已决就不再劝他。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自己硬扛,还有要事许从良刁难你你记得跟钱若元说,别什么都咽进肚子里。”
听着他如同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陆江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放心吧,谁还敢欺负我呀,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用,你还是上你的班吧,我和岳书记有车接。”
陆江挑了挑眉没再说话,齐明伸出手指狠狠的点了一下他的脑门。
“你这个人就是一根筋。”
“是啊,我能怎么办呢?天性如此,人家都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就气我吧。”
齐明从兜里掏出一只信封塞进陆江怀里。
“当了城管工资还没发,你这个月怎么活呀?拿着吧。”
陆江不想要他的钱,“你还没结婚呢,得攒老婆本,我不要,我自己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平时也用不上什么。”
齐明有些生气,“你就拿着吧,也没多少钱,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他强硬地把钱塞进陆江的兜里,转身回到了包厢。
陆江拿的信封无可奈何只能揣进怀里,不用打开他就知道是多少钱。
可能这就是他和齐明的默契吧,从同事处成兄弟,陆江很珍惜这份感情。
第二天一早陆江刚醒就收到了齐明的消息,他们已经启程回县里了,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
至于后面一些善后的事情,就交给钱若元和许从良来办,他俩不能永远的留在这。
陆江打了四个字发送,“一路平安。”
他洗漱一番后走到门口准备,拿着大衣准备套上一个信封便掉在地上,这是昨天齐明给他的,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两千块钱。
还有一张纸条,“不要跟我客气,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花就当是你借我的,等以后有钱了双倍还我。”
陆江咧开嘴笑笑,齐明就是这样,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且无趣,陆江去了一趟医院,他看着迟良身上插满了管子,但再怎么治疗也无济于事了。
他还特地问了一下医生,有没有人来看迟良,医生却说除了有人打过一笔钱来以后就再也没人来过了。
听到这话陆江一阵唏嘘,迟良那个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人的忽视养成的。
傅世年的葬礼办得很简陋,他的遗体直接拉到火葬场火化,剩下的亲戚都不愿意为他买墓地。
他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有的亲戚都唯恐避之不及。
更不可能上赶着去给他处理后事了,所以傅世年只能按照没有了亲人的死刑犯来安葬。
甚至连一个葬礼都没有,真是令人唏嘘啊。
这天陆江下班时间很早,他便准备去看看傅盛年,这个和他斗了一年多的敌人。
手下败将四个字用在傅盛年的身上是不妥的,因为他们顶多算是两败俱伤。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十几年傅世年都要在这坐牢,等他出来的时候也快六十多岁了。
陆江坐在探监区等候,不多时傅盛年便出来了。
他整个头发都白了,好像老了十岁,浑身的力气都让人抽干了一样。
陆江有些惊讶,半年前傅盛年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企业家。
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两个人见面有些尴尬,陆江有许多话想要问傅盛年,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还是傅盛年先开的口。
“我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江早就想到了傅盛年能见自己肯定是为了傅世年,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一定不会同意见面的。
傅盛年在监狱里消息闭塞,他只知道自己弟弟死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陆江也不忍心他被蒙在鼓里,便解释了一句。
“迟良绑架我,想要救傅世年出去,可是傅世年根本不想跟他走,他自己跳楼自杀了,迟良想要救他也从楼上跳下去变成植物人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涵盖了三个人的命运。
傅盛年忽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却又很凄凉,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他的尸骨在哪?”
陆江眨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亲戚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收尸,所以就按照没有亲人的死刑犯的标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陆江又问,“你当年为什么不允许他和迟良在一起,如果你能支持他们的话,他俩也不会走到今天。”
傅盛年狠狠的捶了一下座椅,“那个迟良就是一个精神病,我怎么可能允许我的弟弟和他在一起。”
“还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陆江摇了摇头,“不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来之前原以为自己有一肚子话想要跟傅盛年说,可是见到对方的时候。
看到他失去了光的双眸,陆江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不知从何说起。
他起身离开傅盛年并没有走,来陆江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凄凉的笑声。
这笑声越来越大,一声一声的砸在陆江的心上,他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种种。
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出不来,他加快脚步走出了监狱。
望着漆黑的夜晚,虽然路灯常亮,可是却照不亮陆江的心。
他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事到如今,他并没有复仇成功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无奈。
比起爽文一般的结局,他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活过来。
可这只能是痴心妄想,革命的道路上必定是流血的,他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
陆江吓了一个激灵,他忽然想起迟良那天打晕他也是有了这么一只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