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茹知道楚天河的名字时,便猜到他一定会认出自己。除了曾经的天河哥哥,在这个世上谁还会关心小贝的生死存亡。
即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楚天河上前气势汹汹地询问她的名字,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激动与急迫时,她差点儿脱口而出:“天河哥哥,我是小贝”。
然而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极力压制住想要与楚天河相认的心思,死死咬着嘴唇。楚香茹的嘴里一股腥甜弥漫开,仿佛她沉寂几百年的人生,腥风血雨。
现在不是两个人相认的时候,楚香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或许是因为亲人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又或许是因为几百年来受的苦无人诉说,或许是曾经的好友却不记得与自己的点滴过往。
这一切都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承受,在别人看来,她骄纵无礼,没有头脑,只有在寂静无人之时,过往瞬间才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将她狠狠吞没。
而在南音二人看来,楚香茹不过是被吓得哭不停。唯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茹?”南音看着神情恍惚的楚香茹,轻轻喊了声她的名字。
南音知道楚香茹是大小姐,没见过这种场面也是正常不过。可没想到楚天河竟然好像把她吓得七魂六魄消散,宛如一只眼泪止不住的木偶木木站在原地只知道哭泣。
南音寻思楚天河也不像个坏人,怎地把楚香茹吓成这样。看来有必要抽空给她进行训练,壮壮她的胆子。
到时候拜入昆仑山学艺,免不了与他人打打杀杀,倘若南音和小烟在她身边还好,能够保护她,如果她们两个碰巧都不在旁边,或者寡不敌众无暇顾及她,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从这个角度看来,锻炼楚香茹的胆识很有必要。南音暗下谋划一番,见楚香茹不为所动,用手拍了拍仍愣在原地的楚香茹。
楚香茹猛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发呆时间太长,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自己,扑到南音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阿宁,好可怕。我不想看见他,呜呜呜……”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对于楚香茹的反应,在场人见怪不怪。楚天河无奈,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想打听青姨她们的下落是不能了,他得找个借口趁机脱身。
临走时,楚天河凑近南音的耳边,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道:“阿音,有事记得传消息给我。”
温热的气流弄得南音耳尖发痒,楚天河清朗干净的声音传入耳朵,在她脑中徘徊一阵后停留在南音心尖。
南音脸颊不自觉发烫,才几天不见,楚天河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奇怪,她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师尊的模样。而且,南音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南音把脸别到一边,企图掩盖她脸上的红晕和躁动不堪的心,犹豫一番艰难地点了下头:“知道。”楚天河这才轻笑一声离开。
楚天河离开后,情绪激动的楚香茹渐渐平复下来,虽然她的眼角仍挂着泪珠,断断续续抽噎,但是好歹不抱着南音大喊大叫了。
南音终于能够静下心将剩下的伤痛修复。
漆黑一片的昆仑山,一团火光在山上点亮,火光摇曳下,南音二人坐着相对无言,只有止不住的蛐蛐叫声和楚香茹时不时地抽噎声,打发她们的无聊。
小烟蜷缩在楚香茹的怀里睡得香甜,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主人见到音讯全无的哥哥。
她只记得在昏睡前一秒,看见从未见过的可怕景象,漆黑的夜空中凭空出现一对猩红,看见她的杀气腾腾,扫过南音身上时又变得无比柔和。
而下一秒,她就变回原身,沉沉昏睡过去。
南音手上的伤痛彻底消失,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江安为什么要把她们丢在荒郊野岭?他如果想要杀了自己,这点她并不会感到意外,只是阿茹不是他的表妹吗?为什么要让她以身犯险?
南音悄悄看了一眼抱着小烟昏昏欲睡的楚香茹,心情极为复杂。楚香茹虽然有大小姐脾气,脑子不好使,但她对自己却是诚心诚意。
如果真的要把楚香茹置身死地,她或许也会觉得伤心、不舍。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不可思议。
她与楚香茹接触时间不长,对她了解的七七八八,更何况是江安,楚香茹日日夜夜相处的表哥,他又有什么理由借此加害楚香茹。
楚香茹觉得越来越困,眼皮不停打架,她不想睡去,死死咬着嘴唇保持清醒,殊不知南音看她一眼又一眼,脸上的神色复杂惋惜。
“阿茹,江安是你的亲表哥吗?”南音想半天,绕了一圈打听楚香茹和江安的关系。
“是啊,表哥对我很不错,跟阿玉差不多。”楚香茹精神一震,清醒片刻回答南音的问题,脸上却无过多神色。
江安其实并不是她的表哥,按理来说,他们两个都是鲛人族,只不过属于两个不同的分支,细分下来并没有什么联系,甚至鲛人族还存在的时候,两族经常大打出手,说是亲戚倒不如说是敌人。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鲛人族只剩下他们两人。索性化干戈为玉帛,一个成为表哥,一个成为表妹,隐姓埋名生活在永宁城。
往事回想起来,楚香茹的心抽搐一阵,脸上挤出来笑容,眉眼带笑反问南音:“阿宁,干嘛这样问?表哥就是表哥,从我记事起他就是我的表哥了。”
楚香茹抚摸着怀里的小烟,叹息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没事,我只是觉得奇怪,他把我们几个丢在荒郊野岭。”南音知道从楚香茹嘴里套不出来什么有用信息,毕竟她对这些事毫无概念,也不会相信江安会害他们的事实。
她原本也不相信,直到刚才看见楚香茹神情行为,心里大致猜到真相。江安在楚香茹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她牵扯其中,以身犯险才能让南音不会怀疑。
南音分析一番,得出结论,把真相埋进心中,不打算告诉楚香茹。
“困了就睡觉吧。”知道楚香茹早已经支撑不住,东倒西歪,南音拍拍腿,示意她躺过来。
楚香茹眯着眼倒在南音怀中,同身旁的小烟一起睡去。南音强撑守着夜,担心会出现凶猛野兽,将她们三人吞入口中。
毕竟下次再出现的可不会是楚天河了。想到这里,南音撑起几分精神,警惕注意周围风吹草动。楚香茹躺在她的腿上,呼吸渐渐均匀,嘴角也扬起弧度。
寂静的夜安静无趣,南音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支撑不住一同沉沉睡去。
而距离他们十几里外的一处荒地,二狗拍着翅膀“哇哇”叫着,对眼前人的出现很是惊讶,忍不住开口询问,不管此人听没听到。
“二狗,闭嘴!”洛怀瞥了激动万分的二狗,冷冷呵斥一声,让它不要在这种时候大吵大闹。
对面的楚天河见此情形心猛然悬起来,生怕师尊知道他所做的事情。
“师尊。”楚天河朝洛怀行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惊讶不已却也不敢表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