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睿俊朗的脸上犹疑窦生，抬手疲累地捏了捏眉心。
昨晚兵荒马乱了一夜，他今天本来已经给顾念和部门几个人打了招呼不来的，但下午还是赶了过来，就是想跟梁可心解释下昨晚的事。
昨晚，他抱她下楼准备去医院时，家里打来电话发生了点棘手的事。
他打算先开车送她去医院再回家，结果路上车子抛锚不得不打了120……120医生说梁可心着凉发烧，没有大碍，他才紧急地赶回家里。
一回去，就被家里的事缠得脱不开身。
但不管怎么样，是自己的过错，不该把梁可心一个病人扔到120上就不管不顾，当时再着急也应该安排人过去陪她……想必，她应该就是因为这事。
上了车后，陆思睿没着急发动车子，而是落下一半车窗，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后视镜里映出来的那张温润俊脸上，满是疲累，一双星眸染满了红血丝。
烟雾缭绕里，姜慈今天跟他说那几句话又在耳边回响。
想着想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镜片后的视线落在手肘血管上的那块被扎针后的淤青上，双眼愈发猩红。
命运，真是个戏弄人的游戏系统，谁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样的代码。
谁也不确定突然出现的NPC是不是只是个bug。
一盒烟抽完，陆思睿才驱车离开。
……
傅成焰从幼儿园把小楠笙接到顾家后，抽空去和林斯特见了一面。
林斯特在宴会上喝多后，一直在休息，便把和傅成焰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一个全都是养生菜的饭馆里。
包间里，傅成焰到的时候，林斯特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旁边的收音机里播放着京剧，咿咿呀呀的，和八仙桌上袅袅燃着的香炉倒是很匹配。
见傅成焰进来，他才起身，打手一扬，招呼服务生上菜。
“你这是打算退休养老了？”傅成焰在他对面坐下，调侃道：“品味都开始适应了？”
林斯特关掉收音机，给他斟茶：“倒也没想真的退休，来这里吃饭，主打的就是个放松。”
“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太太呢？”林斯特没跟傅成焰客气，挑明了说：“我跟顾总聊，不是更直接？”
傅成焰挑眉颇有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左右不就是个牵红线的事，还轮不到我太太亲自出马。不过要是你大婚的日子，那她应该会来讨杯喜酒喝。”
主要是念念这几天孕反有点严重，不是嗜睡就是孕吐，他自然舍不得带她出来折腾。
两人边吃边聊，傅成焰想着要早点回去陪顾念，也没绕弯子，很快把她的话传达给了林斯特。
林斯特没有意外，听完后笑着点头：“果然是傅太太，考虑得很周到。不过最近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京城，和语言力量合作的事等我回来再开展。”
傅成焰蹙眉：“出国出差？”
“是，但不是公事，帮我姑姑姑父家处理点私事。”
“陆家？”
“恩。”林斯特点了点头，眉宇间攒起一抹忧愁：“事情有点复杂，陆家虽在这京城排不上名号，但也算是有点声誉的，不想声张，只能我亲自去办。”
傅成焰精明的眸子从林斯特脸上滑过，玩笑道：“怕丢人，不会是陆家独子陆思睿凭空冒出来了个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吧？”
“比这还狗血。”
“为了你表弟家狗血的事，暂时不准备找小姑娘谈恋爱了？”
林斯特给傅成焰续茶水，跟他碰杯：“我要个小助理而已，谁说就是想谈恋爱了？那姑娘，先辛苦你太太帮我照看，等我回来再去找顾总谈合作。”
傅成焰喝了一口茶：“陆家的事，会不会牵涉到陆思睿？”
“会！”林斯特俊脸上有点严肃，也没隐瞒他：“主要就是他的事。”
傅成焰放下茶杯，深眸微微眯了下。
林斯特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叹口气：“你是在为可心着想？”
傅成焰拿起筷子夹菜，没回应。
沉默就是默认。
林斯特看着他，犹豫了下，眼里带着不忍低声开口：“可心那丫头对思睿的心思，咱们这些做哥的都看在眼里。实不相瞒，之前我跟思睿聊过这个话题，那小子一谈到感情就很腼腆，开始用暂时不想谈感情，35岁以后才会考虑结婚这样的话来搪塞，后来才跟我说可心是个很优秀很有个性的女孩，虽然没直接说喜欢可心，但他当时眼里是有光的。但是以后……恐怕这点光会熄灭。”
傅成焰夹菜的筷子一顿，有点烦躁地看向林斯特：“到底什么事，别卖关子了。”
林斯特四下看了眼，凑近过去，低声在傅成焰耳边说了一句。
傅成焰深眸骤然一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良久才出了声：“多大概率？”
林斯特用手比划了一个“八”，又比了个“九”：“不离十。”
傅成焰彻底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直接起身：“你这哪是让我来吃养生饭的？是故意给我添堵的！”
隐忍地压着声音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那背影，能有多不耐心就有多不耐烦。
……
傅成焰回到家，一进门，正在收拾卫生的丁姨立刻轻步上前：“阿焰，你可回来了，太太一直没胃口，吐个不停，一口东西都没吃，说等你回来一起。”
自从顾念怀孕后，傅成焰就给她制定了非常详细的孕产期营养规划，也把她比较熟悉的丁姨请了过来，时常做一些她老家津城的一些饭菜。
听到丁姨这话，傅成焰担忧地看了一眼楼上，快速换鞋上楼：“阿姨，麻烦您把晚饭热一下，我也没吃，我等会和念念下来一起吃。”
“好叻！我马上去热。”丁姨松了一口气。
她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了，见过太多孕吐的女人，但从没见过像顾念这样吐得严重的。把孩子难受的，坐在马桶边起不来，黄疸水都吐出来了，一提让她吃点东西又能吐出来。
这才怀孕几周就这样，一般要等到三四个月后才停止孕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傅成焰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一眼就看到顾念靠坐在床边。
她拉着毯子盖着肚子，小脸惨白一片，整个人虚弱得不行。
傅成焰眉宇间的心疼更甚，快又轻地上前，在顾念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念念，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顾念有点费力地半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只嘴角轻轻动了下：“没事，好多了。”
出口的声音低弱如蚊哼，因为方才一直在呕吐，嗓子都哑了。
傅成焰靠近一点，抬手轻柔地抚她的脸，沉声道：“对不起，是让我让你受这份苦的。念念，如果实在难受，咱么不要这孩子了好吗？”
如果多生孩子，都需要她的痛苦来换取，而他却无法帮她承受，那为什么还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