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顾念径直走到电梯门口才停下。
她直接伸手按了电梯下行键。
已是夜里十点多，VIp病房区已经进入了休息区，四周都很安静。
傅成焰一路跟过来，视线一直落在顾念纤瘦的背影上，灼热又带着深深的惶恐，甚至有几分紧张。
念念专门把他叫出来，是不想当着女儿的面骂他吧……今天的事，那俩人渣也都是因为要报复他才对小楠笙动手的。
自己不仅食言、没保护好女儿，还害得孩子遭受毒手。
左右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全责！
现在就算念念找打手弄死他，也是自己应得的。
傅成焰做好了吃顾念几个拳脚和狠狠批评的准备，步伐停下时，低声开口：“念念……”
嗓子里反复含了一口砂砾，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话音刚落，“叮”一声，电梯到了，轿厢门缓缓打开。
顾念转身，淡漠地瞥他一眼：“滚进去！”
傅成焰怔了下，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轻点下头，大长腿听话地一迈，进了电梯。
傅太太命令他滚进去，他要是多迟疑半秒就不配被他的傅太太指使！
进去后，傅成焰绅士体贴地伸出长臂挡住轿厢门，带了点期待的眼神看向顾念，等她进来。
“按1楼！”
顾念没动，轻动了下唇继续命令。
傅成焰乖顺地按了键。
顾念冷冷地蹙眉瞧着他还在挡住轿厢门的手臂：“滚进去！”
傅成焰比5g机器人的cpu接受指令还快，倏地缩回了手。
顾念这次眯眸嫌恶地看向他：“姓傅的，今天特殊情况才允许你来看我女儿的！看够你可以滚了！以后，想要探望孩子，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否则，别怪我带走楠笙，让你此后的半辈子都别想见到！”
她说的声音很轻，轻描淡写。
但那盯着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浓浓的发自心底的厌恶！
傅成焰狠狠一怔。
轿厢门在这时缓缓闭合。
傅成焰立刻大步朝前，挡开了门，不可思议地看向顾念：“念念，你让我出来有话对我说，就是让我滚？”
顾念不屑冷嗤：“你以为呢？”
“我……”
傅成焰刚开口，就被顾念打断：“你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被你今晚的表演感动对你道个谢？还是以为我会因为孩子心软，会求你再爱我一次？”
傅成焰眉心拧得死死的，连连摇头：“没有……念念，我们就事论事，今天的事的确是我的错！我只想让你好好收拾我一顿出出气！”
顾念像是听到了笑话，勾唇嘲讽地笑了下：“是你想让我出气，还是想让你舒坦点？傅先生，希望你记住我刚才的话！记住了就可以滚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回病房。
听到后面傅成焰追过来的脚步声，她停下转身过去满眼嫌弃的警告道：“你再敢朝前一步试试！”
话音落下时，顾晴顾雨已经出现在电梯间门口，眸光凛凛浑身杀气。
傅成焰已经抬起的腿生生停下，又缓缓收回：“顾念，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和你之间的事不能波及孩子。”
“放心！我顾家养大的孩子没那么脆弱，不就没爹了么？少了个亲生的，会多无数个比亲生还亲生的，哪个更划算，这笔账我女儿还是会算的！”
傅成焰：“……”
还真的要去相亲了？！
要不要这么快？！
顾念云淡风轻又语气坚决、眼神认真地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傅成焰微怔之后就要追上去，刚走一步，顾晴顾雨已经挡在了面前，盯着他的眼神里皆是浓浓的警告。
瞧着顾念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傅成焰到底又收回了那迈出的一步，深眸里的猩红几乎要流泻出来，俊脸上的阴霾里满是自嘲。
何必呢！
把人都伤了，又有什么资格再去纠缠不休？
如今的顾念已经不是当年的苏晴，现在的她只会说到做到……她要是真的带楠笙离开，他还能活下去吗？不去纠缠，还能见到孩子，也就能见到她了。只要看一眼，确定她过得幸福安康就安心了。
至于是谁带给她的幸福安康，不重要了！
念及此，傅成焰闭了闭眼，大手一点点攥紧，又缓缓松开。
身体里剜心挖肺的痛被生生压下，才落寞地转身。
只是，高大的身子竟微微颤了颤，每一步都走都极其艰难缓慢，那走向电梯的几步仿佛万里遥远。
顾念站在拐角处，从玻璃门的倒映上把傅成焰的所有举动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瞧着电梯门关上，她深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赤红的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无奈。
傅成焰，你还不想解释吗？！
你到底懂不懂啊，身体上的病痛哪有心上伤痛万分之一来得猛烈？
既如此，你就继续用你手里的刀继续杀你，和真正在乎你的人吧！
嗡嗡——
顾念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看到上面的显示的名字，她立刻收拾好情绪，低声用德语接起：“您好，亲爱的莫妮卡教授……”
电话那边，一位中年女士的德文声音传来：“顾，你那边是不是已经很晚了，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还没休息呢，教授您是不是看过我发给您的病例了？”
“看过了，也和几个同行会诊过了，从病例情况看的确是不太好，你知道的，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但是，我们觉得你朋友这情况并非没有一点希望，最好是让他来我们这边检查下，我们这边去年有个专治男性这种问题的新专利仪器已经投入使用，临床效果不错，是全球唯一一台。”
“真的？那意思是有治愈的可能了？”顾念难掩惊喜地问。
“顾，咱们这么熟悉了，我不敢给你打诳语，只能借用你们国家的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就算新专利治不好他，我们也还有很多别的办法帮助他找回男性雄风。”
“谢谢！谢谢您莫妮卡教授！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他过去一趟……”
挂了电话，顾念开心地来回踱了好几圈的步子。
可下一秒，想到傅成焰那狗男人为了这么一个病做的那些幼稚的事，又气得咬牙切齿。
混蛋玩意，这一次他要是不主动认错，看她会不会给他好脸色！
接下来的几天，不光傅成焰没能见到小楠笙，顾念也没见几次。因为顾听楼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外外孙女转了院，去了一个高级私人儿童疗养中心，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顾听楼和苏文玉亲自日夜陪着小家伙，顾念想去见女儿也得温声软语地向顾听楼申请。
终究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照顾好孩子，顾念自知理亏，为了见孩子，只能哄着老顾。
这天，顾念带着姜慈去了一家心理咨询中心。
姜慈知道小楠笙有点轻微抑郁的情况，也没怀疑，就陪着顾念经过一路严格的核对身份登记后进了一间VIP咨询室。
顾念告诉姜慈，今天见的这位老师在业内很有权威，是让沈慕白约了很久才争取了这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两人被医生助理领进去，让他们在等候区喝茶等候老师。
这里的等候区和外面的咨询室隔了一道屏风，看不见彼此，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助理刚出去没几分钟，外面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姜慈以为是老师来了，就要拉顾念起来。
顾念却立刻按住她，给了她一个噤声的手势，无声地示意她坐下，不着急。
姜慈蹙眉正要问，一道熟悉沉哑的声音隔着屏风而来。
“张老师，这次又要麻烦您了，最近的睡眠情况实在有点差……”
姜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瞳孔瞬间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