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瞳孔缩了缩，只觉四肢冰凉，连手里原本有些烫的疙瘩汤都像是跟着冷了下来。
小慈这是去不了医院做流产手术，就想用那些养胎禁忌里的办法自己解决吗？
这么快东西就送到，只怕她是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顾念的心疼到无以复加，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笑嘻嘻将疙瘩汤放到一边：“原来你想吃这些啊！那早说啊，省得我在这自卖自夸了！”
她兀自拉了个小圆凳坐下，拿起桌上的手套：“实不相瞒，在国外游学这段时间，我嘴巴都快淡没味了。回来傅成焰又进医院，陪着他三顿都吃得清淡……正好，今天我们一起吃！”
可没等顾念的手伸进生腌盒子，姜慈就挡住了她。
她瞪大眼睛：“想吃你也不能吃！你本来免疫力就不好，之前就容易生理性呕吐和过敏。这些东西，你一样都不能吃。”
“放心，我现在都好了。”顾念说着就把手伸向旁边的鸭脖：“看这红油、看这色泽，一看就劲辣够味！”
姜慈知道，闺蜜这是在拿话点自己。
如果自己不停止，这个好姐妹真的会舍命相陪！
她红了眼，刚想开口，突然感觉胃液一阵翻涌，连忙起身就往厕所冲。
“呕……呕呕……”
姜慈扶着马桶，极致的辛辣和酸涩同时冲上头顶，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汩汩地涌了出来。
顾念追着闺蜜的脚步进去，不忍地别开眼。
如果是在古代，她一定毫不犹豫杀了傅成深那个渣男！
良久，姜慈呕吐的频率慢下来。
顾念立刻递了温水给她漱口，拧了湿毛巾给她擦脸。
姜慈脱力地瘫坐在地上，歉意又自嘲地看着闺蜜：“我是不是很傻？像个智障？”
她又哭又笑，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这么多年了，一直乐观豁达的姜慈，何时这样痛过？！
顾念心脏抽痛，看着她猩红的眸子和脸上残留的泪痕，用力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可这个孩子，我还是不能留啊！”
姜慈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满是泪：“念念，我和你不一样，我就是个胆小的体验派。我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从不敢真正奢望去得到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很理智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触碰感情。我知道，这世上最虚无的就是所谓爱情，可没想到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不，曾经我一度以为自己很厉害，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情感。可原来不是，我只是没有遇到足够惊艳的对手，没有遇到那个让我心动的契机！”
她自以为是的自控力，在傅成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眼沦陷，一遇误终身！
顾念没有打断她，只红着眼陪着姜慈坐到地上，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摩挲，温柔地聆听她的倾诉。
“既然体验过，我也该满足了。念念，我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勇气，我不像你那么勇敢，想要的一定会努力得到。我只要感受过，曾经得到过，就足够了。”
“我真的不想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耽误一生！哪怕我还没有完全忘记他！如果犯错的代价太过高昂，我只会及时止损！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啊！”
她只是出生在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孩子，能够拥有顾念这样的闺蜜，是她的运气。
能触碰到云端一样的傅家和傅成深有过那样一段过往，她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
“好好好，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顾念温柔地替她擦去泪水，轻轻地抱住她：“抱歉，之前是我狭隘了。以为你还喜欢他，就想帮你们重新在一起。”
“这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想为我好！”姜慈回抱着顾念，感受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念念，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姜慈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直到彻底累到迷糊。
顾念将她扶回床上，又简单给她擦洗了下。
看着她睡熟，顾念才替她披上薄毯，退出卧室。
刚回到茶几边，她就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顾念拿起，屏幕上是一条新短消息。
【顾小姐，你好！我是傅成深傅市长的秘书李冬。我现在在姜小姐的公寓门口，有点事想麻烦你。】
顾念秀眉蹙了蹙，眼底闪过不悦。
这种人，一看就是那个渣男的说客，她不想有半点交集！
但如果那人此刻真的在小慈门外，要是他不讲武德敲门，势必会影响到小慈休息……
想到这，顾念按捺下心里的厌恶，轻轻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去。
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圆框眼镜，体型微胖的男人站在外面。
之前他们在一个会议上见过，的确是傅成深的秘书李冬。
顾念略微迟疑，还是打开了门。
不过她没有邀请李冬进门或者直接跟他对话，而是快速闪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如果是想找借口打扰小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楼道里，不止有李冬，旁边还站着傅成深。
顾念有一瞬的诧异，但她面上并没表现出分毫，只冷冷地看着傅成深：“傅市长，你来干什么？”
傅成深没有说话，冲着李冬抬了抬下巴。
李冬立刻恭敬地将一份文件递到顾念面前。
顾念疑惑地接过，打开。
待到看清上面的条款，她整个人愣住。
傅成深看着她，捕捉到她的表情有了变化才温声开口：“我知道，是我伤害了小慈。但我还是想请你帮我劝劝她，请她再最后相信我一次。”
顾念“啪”地合上文件：“抱歉，这种忙我帮不了，你还是自己跟她说比较好。”
傅成深苦笑：“如果我自己可以的话，就不会来麻烦你了。拜托！”
他郑重地俯身鞠躬，不等顾念开口，径直转身离开。
顾念被他突然的恭敬动作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傅成深已经带着秘书进了电梯。
“欸……”
顾念抬手想追上去把文件还给他。
李冬却抢先一步直接按下了电梯关门键。
顾念无语，再次打开文件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保障协议，也是一份保密协议。
大意为甲方傅成深，乙方姜慈。
两人共同居住在甲方居所，同吃同住，共同抚育他们的孩子，但不领证不结婚。
但自协议生效之日起，乙方享有甲方配偶的一切权利，包括但不限于工资上缴，死后遗产分配等等。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人除了没有结婚证且不公开关系外，其他就跟真结婚的夫妻一样。
顾念越看越迷糊。
如果说傅成深是不想负责任的渣男，那他大可不必给小慈这样的承诺。
可如果说他是想对小慈负责任，都这样生活在一起了，又为什么不直接跟小慈婚姻？
就算是为了他的前途，隐婚都可以！
为什么又隐又不婚？！
顾念想不明白，索性回到室内，直接拿手机拍照将协议发给了傅成焰。
【我觉得你哥不对劲！你看看他这是几个意思？】
几分钟后，顾念就收到傅成焰的回复。
【他的确有点问题，你来医院，我们见面谈。】